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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顾全大局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交流,寒暄了几句之后,汉武帝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借口有事退出。
    尽管如此,对于阿娇来说,这却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她相信,一定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只要一直遵照楚服大师的指点,汉武帝必能对她回心转意。
    十二月二十八,楚服回到了椒房殿。阿娇喜不自胜的对她道:“大师,多谢你的施法,皇上来看本宫了。”
    楚服似乎有些意外,却依然淡淡道:“心诚则灵,只要皇后始终对皇上心存爱意,他早晚会回到您身边的。”
    阿娇重重点头:“嗯,谢大师。”然后赐给楚服百金。
    入夜后,楚服换上了汉武帝的衣服,还让阿娇将其打扮成男人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楚服,阿娇竟有一种错觉,仿佛汉武帝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夜晚,阿娇继续讲述着和汉武帝的往事。楚服默默的听着,忽然一把揽过阿娇,轻声道:“到朕身边来吧。”
    阿娇吓了一大跳,她为什么自称朕?楚服解释道:“从今以后,没人在的时候,皇后就把我当成皇上吧,这样施法更有效果。”
    阿娇愣了一下,虽有些忐忑,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靠在楚服身边。这天夜里,阿娇睡得特别香,好像当年躺在汉武帝身边一样,踏实,温暖。
    十二月三十,是窦婴行刑的日子。一大早,长安万人空巷。在很多人印象里,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对一个皇亲国戚公开行刑了。
    囚车之上,窦婴身形佝偻,脸色苍白,似笑非笑,非常诡异。
    刽子手赤膊上身,披头散发,却涂满了墨汁,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谁。时辰已到,他先喝了一口酒,然后试了一眼行刑刀,确认够锋利后,摆下马步。
    正在这时,窦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田蚡,我化为厉鬼都不会放过你!”声音尖利,刺破众人耳膜,闻者无不悚然。
    刽子手皱了下眉,瞄准位置,一刀落下,鲜血溅起,围观百姓一阵惊呼。靠得太近的脸上还溅了几滴鲜血,胆子小的当场呕吐不止。
    这一天,田蚡并没有上朝,让韩安国给自己请了病假。
    他坐在火炉旁,仍然感觉浑身冰冷,手中捏着酒杯,不停的抖动,送到嘴边时,衣服已经淋湿了一大片。
    忽然,一道火苗蹿起,将衣服点燃,他却浑然不觉。旁边的侍者大惊失色,赶快用湿布捂住,总算没有让他受伤。
    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的正月,似乎比以往更加寒冷。从初一到初三,窦婴的头颅和失身被挂在大街上各个地方示众,旁边一张白布,记载着他的罪行。
    窦家人跪在下面不断烧纸,男的脸色凄然,女的痛哭流涕。
    不远处,有一个人始终跪在下面,不敢抬头看向窦婴的尸身。他是籍福,自从得知窦婴被判处弃市后,他就离开了武安侯府,田蚡也未派人追查。
    三天之后,窦家人将窦婴尸身收回,埋在窦家墓园,却只能以庶人之礼安葬,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竖。一代权臣就这样悲惨落幕,留下无尽的唏嘘和感慨。
    听说汉武帝亲自前往椒房殿看望阿娇,刘嫖喜出望外,声音颤抖道:“太好了,太好了,皇上还没有忘记你。”
    大喜之下,刘嫖赏赐给楚服一座宅院,正月初八,还在堂邑侯府宴请了她。
    宴席之上,刘嫖诚恳道:“大师果然法力通天,本宫感激不尽,皇后若是生下皇子,本宫愿意分给大师一半家产。”
    楚服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淡淡道:“生下皇子非一朝一夕之功,还请大长公主不要太过着急。”
    刘嫖沉吟道:“皇后毕竟年近三十,大师能否有办法让皇上常去椒房殿。”
    “办法倒是有的,不过还需大长公主协助。”
    “只要能让皇后重新受宠,本宫愿意做任何事。”
    “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可以邀请皇上到府中做客,大长公主好好招待,说不定可以缓和与皇上紧张的关系。”
    刘嫖愣住了,这些年来,她和汉武帝以及王太后的关系僵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念及彼此是亲家,恐怕早就撕破脸皮。
    印象之中,汉武帝自从即位后,就再也没有踏足大长公主府。如今,贸然邀请他,他会来吗?
    看刘嫖神色有异,楚服淡淡道:“如果大长公主不方便的话,此事就作罢吧。”
    刘嫖急道:“不,本宫可以试一试。”
    深思熟虑之下,刘嫖还是不敢亲自向汉武帝发起邀请,因为她很害怕汉武帝会当面拒绝。她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然而,让刘嫖大感意外的是,汉武帝竟然答应了。
    “真的吗?皇上真的愿意来府上赴宴?”刘嫖呆住了。
    “回大长公主,千真万确。皇上说,大长公主是长辈,他多年没有前来探望,心中不安,早就想来了。”管家的话语中也带着兴奋。
    “好,好,皇上没有忘记咱们家。”刘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其实,对于刘嫖的突然邀请,汉武帝是非常意外的,本想当场拒绝,但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窦婴被弃市后,长安的皇亲国戚胆战心惊,很多人认为他过于刻薄寡恩,甚至是残酷冷血,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从一开始,汉武帝就不认为田蚡完全占着理,对他的贪婪更是深恶痛绝。迫于王太后的压力,他不得不杀了窦婴,但内心深处对窦婴是同情的,对田蚡是憎恨的。
    他渴望释放这种压力,或者说内心的真实感受。如今,刘嫖邀请他赴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众所周知,汉武帝和大长公主的关系不佳,而大长公主和窦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这个时候去拜访大长公主,对于外界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身为皇上,他不能凭着一己喜好行事,还要顾全大局,考虑所有人的感受。
    一念及此,汉武帝答应了刘嫖的宴请。他要趁这个机会,向皇亲国戚释放一个积极的信号,皇上并非唯太后之命是从、残酷冷血,而是宽容、仁慈、顾全大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