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四年(公元前125年)的正月,汉武帝从甘泉宫返回。虽然处于度假期,他却一直在思考如何应对淮南王和衡山王以及江都王暗中谋反之事。
经过近两个月的苦思,汉武帝总算理出了一些头绪。在这三王之中,实力最为强大、号召力最强的当属淮南王刘安,其次是衡山王刘赐,最弱的是江都王刘建。
对于刘建,汉武帝并不担心,其人荒淫暴虐,并无多大能耐,即使参与谋反那也是铤而走险,更不会真有人替他卖命,收拾他易如反掌。
最为危险的是刘安和刘赐二人,他们是亲兄弟,父亲刘长曾在汉文帝时谋反,汉文帝不忍心杀他,只是废黜了他的王位,他愤而自杀。后来,汉文帝念在宗室之亲,将他的儿子刘安封为淮南王,刘勃封为济北王,刘赐封为衡山王。
汉景帝时,刘勃病逝,年仅二十四岁,现任济北王刘胡是他的儿子。济北国土地较少,离长安又比较近,刘胡因此从无异心。
刘安和刘赐则不同,不仅国土相连,面积也不小,都位于南方,一旦让他们联起手来,造成的动静不亚于七国之乱。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他们联手。
正月十五,汉武帝将济北王刘胡召入长安,于宣室单独召见。
“济北王,有多久没看到淮南王和衡山王了?”汉武帝不紧不慢道。
“回陛下,上次见到他们是参加太后葬礼时。”刘胡如实答道。
“你们同属一支,平常还是要多来往来往。”
刘胡实在猜不出汉武帝想要干什么,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有人说,淮南王和衡山王意图谋反,你怎么看?”汉武帝冷不丁道。
刘胡吓了一大跳,赶紧道:“回陛下,臣没有听说过,谅他们也不敢。”
汉武帝冷冷道:“他们有什么不敢?淮南厉王不就这么干过吗?”
淮南厉王就是刘长,是刘胡的祖父,刘安和刘赐的父亲。刘胡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淮南厉王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罪有应得。文皇帝大仁大义,臣自当感恩戴德,不敢有痴心妄想。”
“你不用害怕,朕是相信你,才跟你直话直说。”
“谢陛下信任,臣感激涕零。臣愿给淮南王和衡山王去一封书信,劝说他们不要步淮南厉王之后尘。”
“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吗?”汉武帝面无表情道。
刘胡哑口无言,他们是长辈,自己的确是人微言轻。
“朕知道你的忠心。所以,朕要让你做一件事。”汉武帝继续道。
“陛下请吩咐,臣必誓死效命。”刘胡定了定神。
“从今天起,朕要任你为宗正。”汉武帝严肃道。
一般来说,宗正都是从宗室侯爵中挑选,很少起用诸侯王。刘胡愣了一下,嗫嚅道:“臣才能平庸,恐难担此大任。”
“不要妄自菲薄,朕说你行你就行!”
“是,陛下。”在汉武帝严厉的目光下,刘胡胆战心惊。
“如果淮南王和衡山王果真走到了那一天,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朕任你为宗正,就是想让你自救!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替朕盯紧他们,让他们反不起来!”
“是,陛下,臣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想方设法!你这个宗正就不要一直待在长安了,时常出去走走,特别是淮南国和衡山国,凭借你的身份离间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互相抱怨,无法真正结盟。”汉武帝说的话让人瞠目结舌,却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着刘胡一脸懵逼的样子,汉武帝笑了,又语重心长道:“他们毕竟是宗室至亲,朕又何忍看着他们走上绝路呢?朕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他们好。你把他们离间得越狠,对他们就越是一种保护,明白吗?”
刘胡似乎明白了一些,点头道:“陛下良苦用心,臣深为感动。”
“不过,你若是心怀异志,和他们狼狈为奸,朕绝饶不了你!”
“臣不敢。”刘胡再次吓得脸色煞白。
“朕不怕他们联手,但朕也不想看到宗室和朝廷离心离德,个中利害你好好掂量下吧。”最后,汉武帝眼神犀利道。
“是,陛下,臣铭记于心。”
经过汉武帝这么一番威逼利诱,刘胡彻底没了退路,即使是为了自己,他也只有想方设法去离间淮南王和衡山王。不得不说,汉武帝这一招绝妙到了极致。
二月初,刘胡正式走马上任,原宗正刘弃暂时作为他的副手。随后,刘胡开始巡视诸侯国,重点是淮南国和衡山国。
刘安和刘赐哪里想得到汉武帝赋予刘胡的特殊使命,还一个劲的拉拢他,甚至洋洋自得,以为汉武帝真的忌惮他们,想通过刘胡来示好。
刘胡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在刘安面前说汉武帝如何看重衡山王,而对他多有指责,到了刘赐面前反其道而行之。两人本就互相忌惮,再这么一挑拨,彻底闹僵。
从此,刘赐变得疑神疑鬼,既不肯和刘安结盟,也不敢告发刘安,而是在暗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一旦刘安起兵,他的首要任务是自保。
三月,尹夫人为汉武帝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刘思月,是为汉武帝的第四个女儿,宫中称之为四公主,也就是后来的鄂邑长公主。
四月中旬,刘胡巡视一圈后返回了长安,向汉武帝汇报了巡视的情况。汉武帝对他的工作很满意,赏了百万钱,以作活动经费。
“辛苦你了。以后,这样的巡视要每年一次,形成制度。”汉武帝笑容满面道。
“是,陛下。”
“还有一件事,你也要替朕留个心。淮南王之女刘陵,你认识吗?”
“回陛下,臣认识。这些年,她似乎一直住在长安。”
“一个翁主,不好好待在夫家相夫教子,长住长安成何体统!朕听说,她在长安可是艳名远播啊。从即日起,你要派人监视她,看她平日里都和哪些人来往,将来往密切的名单提供给朕。”
“是,陛下,臣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