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宗正府后,刘胡立即安排人手前往监视刘陵,每天都至少有两个人守在她府邸之外,直到深夜。
五月初二,时值初夏,严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去看望刘陵了。这天夜里,他感觉有些心绪难宁,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潜往刘陵府邸。
严助是个谨慎的人,每次去都会仔细观察四周。当他走到后门时,蓦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人在窥视,他猛地回头,仿佛之间看到了一个人影。
严助没有声张,用钥匙打开后门后,并没有立即入内,而是轻手轻脚的站在门后,从门缝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外。严助心中一惊,赶紧退到一边。
那个人走到门外后,停留了一会儿,还从门缝里朝里偷看。没多久,脚步声消失,那个人再次消失于黑暗中。
严助暗叹了一口气,皇上果然注意起了刘陵,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来,看来是对的,但有必要提醒她注意点。
正当严助准备悄无声息的走进刘陵寝室时,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刘陵在笑,笑得那么妩媚,那么风情万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粗俗的男人声音。
严助脑中的血瞬间往外喷涌,很想一脚踹开大门,大骂一顿,但他强忍住了。站在门外,严助狠狠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喊道:“陵翁主!”随即退到一个角落,他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显然,刘陵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过了很久,里面既没人出来,严助也没有进去的打算。僵持了一阵子之后,那个男人先慌了,紧张道:“外面是谁?怎么办?”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刘陵一声娇笑:“侯爷是从战场里走出来的,竟是这般胆小吗?”
那人吓了一跳,低声道:“小点声!”
刘陵又冷笑道:“有贼心没贼胆,你还是走吧。”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临走时还探头探脑,似乎生怕被人认出。而且,他的衣服也很奇怪,明明是晴天,还戴着个斗笠。
严助有些失望,终究没有认出这个人。等那个人从前门走后,严助悄无声息的迈入寝室,一言不发的看着刘陵。
刘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硬邦邦的道:“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严助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那个人是谁?”
“岸头侯,张次公,中垒校尉。”刘陵毫不隐瞒。
严助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结上了北军统帅。”
刘陵不以为然:“既然想要谋反,不应该勾结手握兵权的吗?”
“你!太丧心病狂了!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吗?”严助脸色煞白。
“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几个月不见,刘陵仿佛像换了一个人。
严助狠狠的盯了刘陵一会儿,沉声道:“我刚从后门进来时,发现有人监视这里。”
刘陵脸色微变:“是跟踪你的?还是监视我的?”
“不知道。你要小心点,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严助站起身,想要就此离开。
刘陵紧咬嘴唇道:“严助,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恨不起来。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仲儿。”
刘陵眼眶湿润了:“好,仲儿以后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想方设法将他带走。至于我,你不用管,我不值得你关心。”
严助沉默许久,最后长叹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从前门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刘陵故意频繁外出,拜访一些公主之家和长安知名的商铺,装作一副不干正事的名媛样子。
经过观察,刘陵断定,确实有人跟踪自己。从衣着看不出这些人到底什么身份,从身手以及细节来看,也不像行伍出身,倒像是某个衙门的小吏。
又过了十几天,张次公再次偷偷摸摸的来到刘陵府上。不过,这一次,府上的管家却没让他进去,只是低声道:“陵翁主让我告诉侯爷,请去望月楼等她。”
“望月楼?”张次公嘟囔了一声,但也不敢硬往里闯,悻悻的去往望月楼。
在望月楼坐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刘陵风情万种的走进他的包厢,娇笑道:“侯爷久等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不方便见你。”
张次公嘿嘿一笑:“没事。只要能见到陵翁主,在哪里都很高兴。”
“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在望月楼见面吧。你不要直接去我府上,你先来这里,然后派个跑腿的去通知我,反正我家离得也不远。”
“为什么?难道被人发现了?我每次都很小心的。”张次公有些紧张道。
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刘陵更不敢说出被人跟踪的事情,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望月楼更安全一些。凡事还是谨慎为好。”
“我就说嘛。是你坚持要去你府上的,我还是喜欢这里。”
从此以后,他们改变了会面的方式。有了望月楼作掩护,张次公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提心吊胆,都是光明正大的赴会,刘陵则非常小心,每次去都故意七歪八扭,短短两三里路,非要绕个五里以上,让跟踪她的人头疼不已。
五月底,从北方传来一个让人义愤填膺的消息。伊稚斜单于经过半年的准备后,再次大举入侵汉境。这一次,他一共出动了九万骑兵,几乎是倾巢而出。
在伊稚斜的亲自部署下,匈奴人兵分三路,分别进入代郡、定襄和上郡,大肆烧杀掳掠。由于汉匈边境多年战火不断,让边民保持了较高的警惕性,撤退还算及时,一共只损失了数千人,不然损失更大。
从规模来看,这次出击更像是一次耀武扬威,伊稚斜单于通过此举,想要告诉汉武帝,匈奴是不可侵犯的,你敢夺我牧场,我就敢杀你人民。
尽管汉武帝怒不可遏,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大规模的骑兵尚未训练完毕,补给线也没有彻底准备好,贸然还击是无法有效打击匈奴人的嚣张气焰。
所以,当汉武帝下令边境太守坚壁清野、收缩防线,并没有立即以牙还牙时,很多大臣还感到特别意外。难道皇上真的要改变策略?或者说汉朝已经难以为继?
流言蜚语漫天而来,有人忧虑,有人惊喜,也有人在加紧暗中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