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既死,淮南王府彻底没了主心骨。刘迁既没有勇气自杀,又不想主动自首,每日在府中长吁短叹,已是行尸走肉。
十一月初八,刘胡正式查封了淮南王府,搜出了一大批违禁物品和谋反罪证,又将府中卫士以及亲信全部逮捕归案,一个个的审问,得到了很多惊人的线索。
最为惊人的莫过于刘陵和严助的私情,据王府婢女所称,刘陵和严助育有一子,名为仲儿,一直由刘陵的生母抚养。
四年前,淮南王府来了一位名叫朱安世的侠客,身手不凡,刘安极为看重他。但这个朱安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对仲儿关爱有加,仲儿也对他心生好感,拜他为师。
刘安自杀后,朱安世和仲儿一起失踪,连刘陵的生母都不知他们的去向。
刘陵一直客居长安,而严助则是汉武帝身边的侍中。刘胡不敢怠慢,将案情整理出来后,派人禀报给了汉武帝,请示该如何处置淮南王后和刘迁等人。
汉武帝得到奏报后,让刘胡将涉及到谋反的人员全部就地正法,废黜淮南国,改置为九江郡。李东、金信和明亮等人平叛有功,暂时代理九江郡太守、都尉等职,但需负责追查谋反人员,如果表现出色,日后不予追究监视刘安失职之责。
至于说身在长安的刘陵,自有张汤负责追查,刘胡处置完淮南国人犯后,可以先行回京。
刘胡大喜,立即将淮南王后、刘迁等人斩首,淮南王府阖府数百人口无一幸免,曾参与谋划的左吴等人全部灭族,刘安的班底被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已先行送到长安的刘建被秘密处决。临死之时,他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骂,出尽洋相。
张汤监视刘陵一年有余,虽曾发现过严助的踪迹,却一直不知到底是谁。如今,有了刘胡提供的线索,他基本断定那就是严助。
在汉武帝的允许下,严助被请进了廷尉府。不过,汉武帝特别交代,不得对严助动用酷刑。
“想不到啊,才华横溢的严大人竟和刘陵生下孽子,简直惊掉了本官的下巴!”牢房之内,张汤冷笑道。
严助镇定自若道:“张大人说我和陵翁主生下孽子,敢问张大人见过吗?”他只在仲儿很小时见过,如今仲儿已经十一岁,根本不认识。事已至此,他更不打算相认。
“淮南王都死了,一个小孩子还能跑到哪里去?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在牢里相认了。”张汤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断定仲儿早晚能被抓获。
“难道你所说的那个孩子不在淮南王府?”严助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汤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纠正道:“淮南王谋反,王府中人全被逮捕,怎么可能有人逃脱?怎么?你开始关心起儿子来了?”
严助沉默半晌,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儿子。”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汤估计很难问出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开始追问严助是否和刘安沆瀣一气。
不料,严助一脸鄙夷道:“淮南王不自量力,痴心妄想,我怎么会愚蠢到和他一起谋反呢?”
张汤愣了一下:“既如此,刘陵为何要勾搭你?”
严助意味深长的一笑:“她勾搭的人还少吗?”刘陵也曾勾搭过张汤,惨遭失败。
张汤恼羞成怒:“严助,不要以为你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本官就奈何不了你!”
然而,无论张汤如何审问,严助始终不承认和刘陵有私情,更否认曾与刘安结盟。无奈之下,张汤又去审问刘陵,她和严助一样,也矢口否认。
最终,张汤查到了刘陵府上的下人。但是,近几年来,刘陵和严助基本断绝来往,她府上的下人也已全部更换,现在的这批人根本没见过严助,只对张次公有印象。
查来查去,早年的人证已被正法,而仲儿又下落不明,严助和刘陵的私情竟成了一桩无头案。唯一能够给他定罪的是刘安的一个账本,曾在多年前给严助送过几次财物。
拿着这仅有的罪证,张汤来到汉武帝面前。汉武帝略带惋惜的问道:“严助和刘陵果真有过私情?”
张汤跪地道:“臣无能,没能查清此事,请陛下治罪。”
“这不怪你。私情一事,若没有当场抓获,如何定罪?那么,严助有没有承认和淮南王结盟呢?”
“回陛下,严助也否认了此事。”张汤如实答道。
“既如此,那就饶严助一命吧,不过是收受财物,也没什么大不了。”
张汤斩钉截铁道:“启禀陛下,严助身为陛下近臣,却私下结交诸侯王,若不严惩,何以警示他人?严助不死,奸邪难禁。请陛下三思。”
“如果按照汉朝律法,严助该当何罪?”
“按汉律,近臣结交诸侯王,应处以弃市。”
“好,那就这样吧。”汉武帝沉吟半晌,终于答应了。
十二月初一,朝廷公开处决刘安在长安的党羽,刘陵、严助、张次公等人赫然在列。
行刑之时,不知何人透露了案情,说是严助和张次公都是刘陵的奸夫。瞬间,这条劲爆消息点燃了整个长安城。
为了一睹刘陵和两个奸夫,长安百姓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破口大骂,有骂刘陵不要脸的,有骂严助不忠不义的,有骂张次公色欲熏心的,各种难听的话语,纷至沓来,交织在一起。
对此,刘陵和严助表现得很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今日之结局,唯有张次公懊恼不已。
行刑后,三人的尸体被放在一起公开示众。一连多日,关于刘陵的传闻满天飞,经过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添油加醋,变得原来越狗血。
喧闹的人群之中,有两个人很特殊,他们一个年约二十多岁,一个只有十来岁,站在一个角落里,不发一言,也不参与讨论,只是静静的看着城头上三具尸体。
他们一个是朱安世,一个是刘陵和严助之子仲儿。
“其中有两位是你的父亲和母亲,给他们磕个头吧。”朱安世看着三具尸体道。
少年眼含热泪跪下磕头,抬起头时,眼中有着无尽的仇恨。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多年相处,他对这个孩子虽有感情,却也不可能一直带在身边。
“我想入宫!”仲儿坚定道。
“入宫做什么?”朱安世大奇。
“我要为父亲和母亲,为淮南王府的所有人报仇!”仲儿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尽管仲儿对严助毫无印象,一岁多时刘陵也离开了,对父母本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刘安一直在向他灌输父母被汉武帝所囚禁、淮南王府被汉武帝所打压的谎言。
如今,严助和刘陵惨死,淮南王府被诛杀殆尽,一切成真。仲儿耳闻目睹之下,已将汉武帝视为人间最大的恶魔。
“有志气,但你的名字该换一换了。”朱安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