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制改革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李蔡的家中却出现了一件意外之事,他的妻子冯氏因病于二月十八去世。
按照当时的丧葬习惯,人死后,需要为他挑选一块风水宝地,以庇荫后人。而越是在富贵之家,对这些事就越讲究。
第二天,长安著名的望气士王朔被请进了李蔡家中。王朔一向与李家交好,尤其是李广,一有什么事儿就会请教他。
当年,李广为始终不能封侯耿耿于怀,王朔问他可有什么后悔之事。李广坦诚,他平生最为后悔的就是在担任陇西太守时,曾用欺骗的手段诱杀了八百名羌人。
对此,王朔直言:“为将者,不详莫过于杀降,这就是将军不能封侯的原因。”
在仔细推算冯氏的生辰和忌辰后,王朔凝重道:“尊夫人命格较硬,如果安葬不妥,恐对大人和后世子孙多有妨碍。”
李蔡紧张道:“先生可有解救之道?”
“解救之道并不难,需将尊夫人安葬于帝陵。”
“帝陵?”李蔡大惊失色:“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寻常之人哪有资格安葬在帝陵。”
“侯爷身为丞相,又曾立有大功,日后并非没有资格陪葬帝陵。侯爷不妨向皇上请求,将尊夫人安葬于茂陵。”陪葬帝陵是臣子的最高荣耀,如果李蔡在丞相之位上表现优异,死后当然有机会,但关键是他现在还没死。
李蔡面露难色:“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陪葬帝陵是皇上的恩典,哪有臣子主动提出的?何况是安葬夫人。”
“如果侯爷不便向皇上提出,小人还有一法。”
“先生请讲。”李蔡急道。
王朔将李蔡拉到密室,神秘道:“侯爷可以偷偷的将尊夫人遗骨埋葬于阳陵神道边的空地,然后另立衣冠冢,也可以达到护佑后人的目的。”
阳陵是汉景帝的陵寝,神道即墓道,是祭陵必经之所。
李蔡狐疑道:“如此可行吗?”
“神道在帝陵内,当然可行。”王朔笃定道。
李蔡沉吟半晌:“好,那就麻烦先生了。”
二月二十,李蔡带着王朔到了阳陵,谎称是例行检查。身为丞相,李蔡当然有权进入阳陵。经过一番勘察,王朔确定了安葬冯氏的吉穴。
几天之后,李蔡又谎称在阳陵神道边发现了不祥之物,需要进行清理。上报汉武帝后,汉武帝并没有多想,当即让李蔡负责处置。
有了皇上的诏令,李蔡再度光明正大的进入阳陵,假装清理不祥之物,然后将装有冯氏遗骸的大箱子安葬其中,说是镇邪之物。
三月初一,将冯氏的丧事处理完毕后,王朔身心疲惫的回到了府中。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书房,正是张汤的心腹安国少季,现为侍御史。
“先生,张大人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安国少季微笑道。
王朔叹了口气:“小人已经按照张大人的吩咐做了,还请张大人遵守承诺。”
“先生放心,张大人一向信守诺言,绝对能护得先生和令郎周全。”
三月初五,大朝之后,卫青刚刚回到大将军府,管家禀报道:“启禀大将军,阳陵令求见。”
“他找本侯有什么事?”卫青大惑不解,随即道:“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阳陵令来到了卫青面前,径直跪地道:“启禀大将军,下官要举报丞相乐安侯侵占阳陵地。”
卫青吓了一大跳:“本侯只管军务,无权弹劾官员。你要举报丞相,直接去御史台找张大人。”
“回大将军,乐安侯毕竟是丞相,下官担心张大人和他沆瀣一气。普天之下,除了大将军,谁还敢得罪丞相呢?下官迫不得已,想通过大将军直达皇上。”
事已至此,卫青不敢不问,正襟危坐,沉声道:“既如此,你就说说乐安侯是如何侵占阳陵地的吧。”
“回大将军,前几日,乐安侯在阳陵神道旁埋下了一只大箱子。近日,下官听到了一则传言,说是那只箱子里装着乐安侯夫人的棺椁。”
卫青再次惊掉了下巴,正色道:“乐安侯夫人安葬在城南,本侯还曾派人设祭,怎么可能葬在阳陵呢?这种事不得胡说!”
“大将军听说过王朔吗?”阳陵令问道。
“听说过,他是长安有名的方士。”卫青点头道。
“下官今日将他请过来了,大将军不妨一问。”
“此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卫青有些糊涂了。
“回大将军,乐安侯安葬夫人时,正是王朔勘察的风水。”
“哦,原来如此。让他过来吧。”
王朔被请进来后,卫青问道:“乐安侯夫人下葬时,是你看的风水吗?”
“回大将军,正是小人。”
“那么,他的夫人到底葬于何处?”卫青神色凝重道。
王朔似乎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缓缓道:“回大将军,小人替乐安侯勘察风水时,发现他的夫人命格很硬,必须葬于帝陵,不然会妨碍子孙后代。”
卫青眉头一皱:“然后乐安侯就按你所说的去做了?”
“回大将军,没有。乐安侯说,他的夫人没有资格葬于帝陵,没有听从小人的建议。然而,第二天,乐安侯忽然邀请小人前往阳陵勘察风水,小人不敢拒绝。勘察之后,乐安侯问阳陵哪处风水最好。小人说,阳陵是风水宝地,没有一处不是大吉。”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准备将夫人安葬于阳陵?”卫青问到了关键之处。
“回大将军,乐安侯没有这么说过。但在昨日,阳陵令告诉小人,说乐安侯在阳陵神道发现了不祥之物,还埋下了一只大箱子。小人猜测,乐安侯可能是偷偷的将夫人安葬于阳陵。此乃大逆不道,小人不敢不言。”
听闻此言,卫青沉默不语。
阳陵令略有些焦急道:“兹事体大,下官不敢隐瞒,还请大将军转告皇上。”
卫青沉吟半晌,郑重道:“你们先回去吧,本侯自会向皇上禀报的。到时候,你们随本侯一起入宫吧。”
阳陵令和王朔齐声道:“是,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