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卫青带着阳陵令和王朔一起入宫,向汉武帝汇报了李蔡占用阳陵神道的情况。
听完之后,汉武帝勃然大怒:“好一个胆大妄为的李蔡,居然欺骗到朕头上来了。”然后对王朔道:“一个小小的方士,也敢对陪葬帝陵胡言乱语吗?”
“回陛下,小人只是据实而言,并没有让乐安侯将夫人葬于阳陵神道。”王朔竟然保持了镇定,还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采。
汉武帝盯着王朔看了一会儿,冷冷道:“看来,你的道行并不高嘛。等这件事结束了,自己去右内史那里领罪吧。”
王朔默然无语。想了一会儿,汉武帝吩咐道:“卫青,你亲自带着他们两个跑一趟,看看阳陵神道旁是否真的葬有李蔡的夫人。”
“是,陛下。”卫青领命而出,带着阳陵令和王朔一起赶往阳陵。经过一天一夜的开挖,还真的从阳陵神道挖出了一个大箱子。
打开大箱子,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一口棺材,还赫然放着李蔡夫人的牌位。
看着这口棺材,卫青在心中默然长叹,李蔡啊李蔡,你为何如此糊涂。
三月初八,卫青向汉武帝复命,汉武帝怒火冲天,随即将张汤叫了过来:“你去问问李蔡,他到底想干什么?亵渎先帝陵寝,还是为臣之道吗?”
张汤心中暗喜,正色道:“是,陛下。”
第二天,张汤施施然的踏入李蔡的丞相府。这时,李蔡已经听说了阳陵之事,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乐安侯,皇上让本官问你,亵渎先帝陵寝,还是为臣之道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张大人请回吧,本侯自会向皇上请罪的。”看着张汤洋洋得意的脸庞,李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道。
张汤笑道:“好,乐安侯是个明白人,本官也不逼迫于你了。三天之内,希望乐安侯能给皇上一个交代。”
三月十一,李蔡于家中自杀,以死谢罪。
得知李蔡的死讯,汉武帝有些愕然,叹息道:“可怜李蔡文武兼修,也算得上一代名臣,却栽在了方士手里,可惜可叹啊。”
李蔡既死,此案也就此落下了帷幕,唯有一个王朔尚未定罪。这天,右内史义纵被召进了承明殿,汉武帝问他王朔该如何定罪。
义纵小心翼翼道:“启禀陛下,对于方士所言,汉律并没有相应的规定,臣一时不知该如何定罪,还请陛下明示。”
汉武帝一向笃信方士,几乎是天下皆知,义纵不敢擅作决定。
汉武帝有些不悦道:“这点小事就难住你了?要你右内史何用?”
“臣无能,请陛下责罚。”义纵跪地道。
汉武帝沉吟半晌,不耐烦道:“将他放了吧,让他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
侥幸逃得一死,王朔并没有多少喜悦,尤其是当他听说李蔡自杀于家中时,更是仰天长叹:“身为方士,借神鬼之名陷害他人,神鬼岂能饶乎?”
当天夜里,王朔偷偷潜到安国少季家,质问道:“乐安侯为什么会死?”
安国少季淡淡一笑:“乐安侯是自杀,怪不了别人。”
“张大人说过,他只想乐安侯罢相,并不会致他于死地。乐安侯之死,一定是张大人逼迫所致,行事如此歹毒,张大人不怕我去告发他吗?”
安国少季面色一沉,冷笑道:“王朔,不要忘了,你的儿子还在右内史衙门里!只要张大人一句话,义纵随时可以杀了他!况且,你以为皇上还会相信你的话吗?我警告你,胆敢告发张大人,最后死的一定是你和你全家!”
安国少季所言并不假,张汤和他的交易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如果他去告发张汤,必定要推翻自己之前的证词,如此反复,汉武帝岂会相信他?
想清楚了之后,王朔哑口无言,最后疲惫道:“我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最多一个月,你儿子就可以全身而出。”安国少季笃定道。
王朔站起身,毅然道:“好,我就再相信张大人一次。一个月之后,如果我儿子没有放出来,别怪我拼个鱼死网破!”说完,甩袖而去。
看着王朔的背影,安国少季轻蔑道:“就凭你,也配跟张大人拼个鱼死网破?”
李蔡突发意外,币制改革的重担全部落在了颜异身上。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以及在桑弘羊等人的协助下,币制改革终于万事俱备,只等汉武帝一声令下。
四月初一,汉武帝在大朝上隆重宣布:“从即日起,废止三铢钱和白金三品,全国通行五铢钱。三个月内,所有三铢钱必须回收,并向各郡国兑换五铢钱。兑换的三铢钱,立即改铸成五铢钱。三个月后,三铢钱停止流通。”
颁布这道命令前,朝廷已经铸造了大量五铢钱,还将五铢钱模具分发给各郡国。一面兑换,一面铸钱,可以保证社会生活不会因币制改革而受到太大影响。
由于币制改革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筹备,群臣都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提出异议。
眼看就要散朝,张汤忽然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禀奏。”
汉武帝一怔,淡淡道:“御史大夫有何事要奏?”
“回陛下,去年的币制改革,因为臣的缘故,留下了诸多弊端,臣深感惭愧。如今,新的币制即将推行,臣斗胆请求陛下赦免此前盗铸白金三品的罪犯。”
汉武帝一愣,没想到张汤居然主动承担去年币制改革失败的责任,还要赦免人犯。要知道,张汤一向主张严刑峻法,打击盗铸白金三品更是不遗余力。
严格说来,去年的币制改革,幕后推动者是汉武帝。如今,张汤主动担责,实际上是替汉武帝背锅。如果能就此赦免盗铸白金三品的罪犯,对挽回民心大有裨益。
想到这里,汉武帝高兴道:“张汤深体朕心,与民为善,朕倍感欣慰。好,从即日起,所有盗铸白金三品的人,一概免罪。”
张汤连忙跪地道:“陛下宽以治民,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群臣见状也附和道:“陛下宽以治民,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五铢钱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知名的钱币之一,从这年起,一直沿用到了隋朝,前后通行达七百多年,是中国币制改革历史上的里程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