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历经三年多的长途跋涉和艰苦斡旋,张骞从西域返回了长安,向汉武帝复命。
当初,出使西域的目的是联络乌孙王昆莫,劝说他们回到浑邪王故地居住,以作为抗衡匈奴的屏障。
刚开始,昆莫的态度很倨傲,对张骞爱理不理,还扬言要将他送给匈奴人。后来,当他们得知汉朝确实击败了匈奴后,态度才有所改观。
然而,乌孙国已在西域生活多年,又不敢正面和匈奴抗衡,昆莫始终不同意东迁。张骞不愿就此复命,暂时在乌孙落脚,然后派出副使出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等西域及附近王国。
随着张骞外交活动的深入,西域诸国终于意识到了汉朝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对他礼遇有加,张骞也得以进一步了解了西域。
在乌孙和西域诸国生活了三年后,张骞决定返回。昆莫为表达对汉朝的善意,派出数十人的使团和当地的特产回访,顺便探一下汉朝的虚实。
张骞出走西域,一晃就是三年多,汉武帝还以为他和上次一样被匈奴扣押,没想到居然再次返回,还带来了西域的使者。
汉武帝大喜之下,将张骞拜为大行令,主管和西域诸国的交往事宜。据张骞所言,西域一共有三十六个国家,东接汉朝的玉门,西抵葱岭,南北有大山,中有大河,东西六千余里,南北一千余里。
汉武帝沉吟半晌,高兴道:“照你说来,西域国家虽多,但加起来还没汉朝大。”
“回陛下,确实如此。西域诸国不仅国土面积不能与汉朝相提并论,还大部分都是沙漠和戈壁,人口和国力都远逊于汉朝。”张骞笃定道。
“既然如此,昆莫为何不愿意听从汉朝号令呢?”
“回陛下,乌孙国受匈奴驱使多年,还未见识汉朝的强大。但当他们听说了汉朝的战绩后,非常震惊,派出使者随同回访。”
“好。这可是西域人第一次到我大汉,一定要好好招待,让他们见识下汉朝的强盛和富裕。”汉武帝高兴道。
“是,陛下。”张骞躬身应命。
按照汉武帝的吩咐,张骞带着乌孙使者将长安逛了一个遍。对于那些居住条件极为简陋的乌孙使者来说,长安的繁华富庶不亚于天国景象,让他们头晕目眩。
随后,汉武帝特许张骞带着乌孙使者到上林苑参观。此时的上林苑不仅是一座皇家园林,还是帝国博物馆,汉朝的各地物产、奇珍异兽应有尽有。
在这座规模庞大、物产丰饶、宫殿巍峨、景色壮美的博物馆里,乌孙使者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跪地膜拜,连声感叹汉朝的地大物博。
可想而知,当这群乌孙使者回国后,在昆莫心中引起了多大的反应。然而,昆莫终究不肯东迁。也许,他在害怕这样的汉朝吧。
既然乌孙国不愿东迁,汉武帝只好将河西开发到底,彻底将酒泉郡和武威郡纳入帝国版图,并鼓励中原百姓迁往这两地。
随着酒泉郡和武威郡人口的日益增多,和西域的贸易往来成为常态,西域人也放下了戒备心理,和汉朝的联系变得日益紧密。
从五月开始,全国多地爆发洪水,尤以关中地区最为严重。汉武帝派大农令正夫前往治水,成效甚微,最终导致饥民遍地,饿死者超过千人。
汉武帝对此很不满,将正夫罢免,提拔大农丞孔仅为大农令,桑弘羊为大农中丞。历经一个多月的治理,终于度过了水灾和饥荒,却又面临着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按照规定,各地郡国每年需要将本地的特产送到长安,供皇家使用,称之为贡品。
贡品的价值可能很一般,但运输成本却很高昂,尤其是一些边远地区,费尽千辛万苦将贡品送到长安,有些腐烂,有些损坏,而有的品质低劣,完全派不上用场。
平常日子里,贡品的运输都是一项不小的差役,到了饥荒之年更是沉重的负担,老百姓苦不堪言,各地郡守和县令也是头疼无比。
七月初二,因接连送来的贡品品质低劣,汉武帝将孔仅和桑弘羊召来一顿破口大骂。孔仅是冶铁出身,对这些不甚了了,一个劲的谢罪。
这时,桑弘羊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贡品品质低劣,并非都是孔大人的错。”
汉武帝哼了一声:“照你说来,是朕太挑了吗?你看看这桃子,有几个能吃的,不是烂了,就是硬得能崩掉大牙。”
桑弘羊连忙道:“陛下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以为,贡品的运输应该改一改了。”
“如何改?”汉武帝追问道。
桑弘羊指着那几个桃子,举例道:“比如这桃子,产自南方,距离长安数千里之遥,光运输就要一两个月,运到长安如何能不烂呢?”
“嗯,有道理,那应该如何处理呢?”汉武帝随手将桃子扔了。
“臣以为,类似这种无法长期保存的东西可以不用上贡了。”
“不用上贡?那朕想吃水果怎么办?即使朕不想吃,也不能让他们对朝廷什么义务都不承担。”汉武帝不悦道。
“臣以为,可以在各郡国设置均输官,由他们统一管理贡品。如果这贡品确实品质很高,或者极其稀缺,可以运往长安。如果品质一般,又是寻常之物,或者难以保存的,可以运往临近州郡卖掉,然后将钱送到少府,陛下有需要时再去购买。”
汉武帝沉吟半晌,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将贡品转化为现钱,随时可以采购所需,就不用费心费力的运输和保存了。”
“其实,均输最大的好处是节约成本。比如这个桃子,其价值可能不值一个铜钱,但将它运到长安,可能需要十个铜钱。就近卖掉之后,铜钱的运输成本就低了很多,也不会损坏。陛下与其吃这坏掉的桃子,还不如吃北方新鲜的李子。”桑弘羊继续道。
汉武帝哈哈大笑:“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些贡品是朕不喜欢的,或者看不上的,送过来也是浪费,还不如让他们卖到合适的地方。有了贡钱,朕不就可以需要什么买什么吗?”
“陛下明鉴,臣正是此意。”桑弘羊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解释清楚了。
“桑弘羊,办法是你想出来的,就由你去办这件事。”汉武帝笑道。
“是,陛下。”桑弘羊欣然领命。
从此以后,少府又多了一项新的收入,名叫贡钱。贡钱的施行,最为受益的还是各地郡国和百姓,再也不用费心费力的运送贡品,大大减轻了他们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