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刘心月入宫探望父皇和母后,顺便排解内心的苦闷。汉武帝怜惜她的丧夫之痛,特意陪了她一天。
闲聊之时,刘心月偶然提到,曹襄生前一直反对长公主嫁给大将军,两人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但不知为何,在最后一刻,他竟要和长公主单独告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汉武帝深为震惊,盯着刘心月道:“大将军想娶长公主?”
“是的,曹襄说他曾亲耳听到大将军对长公主说过这句话。”刘心月笃定道。
骤然之间,汉武帝的脸色有些发白,刘心月看出了异常,惊问道:“父皇,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也许是昨天没休息好吧,朕去躺一会儿。”说完,汉武帝径直返回了温室殿。
三月十八,卫青入宫向汉武帝汇报函谷关的修建情况。不得不说,杨仆的办事能力很高,仅仅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函谷关的迁移工程。
“你觉得杨仆这人可以大用吗?”最后,汉武帝问道。
“回陛下,此人绝对可以大用。”卫青笃定道。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建议?为将者,还是应以实战为先。要说汉军中的后起之秀,还得以路博德和赵破奴为首,李陵也可以好好培养。”
“启禀陛下,杨仆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是其他将领无法比拟的。”
“什么优势?”
“回陛下,杨仆擅长水战,是汉军中不可多得的水军将领。”
“嗯,这倒也是。”汉武帝点头道。
沉默了一会儿,汉武帝忽然道:“听心月说,你想要娶长公主?”
卫青心中一怔,刘心月是怎么知道的?但他不想隐瞒,平静道:“回陛下,长公主对臣有再生之恩,臣愿意用后半生守护她。”
汉武帝神色不定,最后有些不自然的笑道:“你果然是个奇男子。既如此,朕就替你开口吧。”
“不。”卫青拒绝道:“平阳共侯去世不久,长公主心中悲痛,此时不宜提起婚事。”
“好,那就再等等。长公主一生悲苦,先后两次丧夫,如今连唯一的儿子都没了。如果以后你真的娶了她,还请替朕好好照顾她。”
“陛下所言,臣必铭记于心。”卫青郑重道。
四月初二,汉武帝忽然罢免了周霸的廷尉之职,以王温舒取而代之。随后,又提拔关内都尉尹齐为中尉。
说起尹齐,那可是声名远扬的酷吏,从刀笔吏升至侍御史,然后是关内都尉,以为政廉洁、做事果断著称,尤其擅长侦查大案要案,连当年的张汤都对他赞不绝口。
四月十六,汉武帝在宣室单独召见了尹齐,先例行交代了一番,然后对他道:“眼下,长安发生了一起比较离奇的命案,将你调回长安,是想让你秘密调查下。”
听说能查一桩离奇的命案,尹齐兴奋不已,朗声道:“陛下放心,臣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平阳共侯遇害一案你听说过吧?”汉武帝直奔主题。
“回陛下,臣听说过。不过,此案好像已经结案了。”
“不,并没有找到幕后真凶。”汉武帝将案情说了一遍。
听完汉武帝的讲述,尹齐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的猜测没错,那个人应该不是汝阴侯的门客。但是,他人已死,线索中断,想要查清真相,恐怕有些难度。”
汉武帝笑了:“正因为有难度,才将你请回来。怎么?还没开始,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尹齐忙道:“不。一个人即使已经死亡,还是会在这世间留下蛛丝马迹,只要用心去查,总能查到真相。”
“好,朕没有看错人。从现在起,你可以接手这案子了,具体情况可以问问王温舒。”
“是,陛下。”尹齐躬身道。
“还有,这件案子毕竟牵涉到了长公主,调查之时切不可大张旗鼓,明白吗?”汉武帝最后一脸严肃的交代道。
“陛下放心,臣会有分寸的。”
五月初五,废后阿娇病逝于长门宫,享年四十五岁。得知消息后,汉武帝慨叹良久,却终究没有前往看一眼。
五月十二,张骞病逝于家中。汉武帝深为惋惜,命丞相赵周和御史大夫石庆亲往吊唁,赠给家人百金以作丧葬之费。
张骞出使西域,除了直接带回关于西域的信息,也刺激了一大批敢于冒险的人,他们纷纷沿着张骞的足迹,奔行在异域他乡,不仅在经济上互通有无,也开拓了汉朝人的视野,打开了一扇神奇的窗户。
曹襄死后,平阳侯府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平阳公主和刘心月两人终日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卫子夫和刘念月等姐妹担心她们的心理状态,时常前往探望。
但在一段时间后,刘心月蓦然发现,平阳公主开始无比注重保养和仪容,经常一掷千金购买各种珍稀的保养品,心情也变得开朗了许多,还经常邀请长安名媛在家中聚会。
六月初四,时值盛夏,平阳公主特意邀请卓文君到家中做客。司马相如死后,卓文君依旧住在茂陵。由于文采出众,卓文君颇受长安贵妇的青睐,是一些贵族宴会的常客。
不同于以往的宴会,平阳公主并没有邀请外人,陪伴者只有刘心月。
饮至半酣时,平阳公主对卓文君微笑道:“久闻司马夫人文采出众,学识渊博,本宫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司马夫人不要见怪。”
卓文君微笑颔首:“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平阳公主忽然抹了一下眼泪,感慨道:“自从平阳共侯去世后,侯府里日渐冷落,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本宫想聘请司马夫人到侯府担任小侯爷的师傅,不知司马夫人愿意否?“
此言一出,不单卓文君感到意外,就是刘心月都有些不解。历来,王公贵戚之家给晚辈聘请师傅,都是男人,哪有请女人的?
卓文君有些尴尬道:“殿下,文君之前从未教导过学生,再加之学识有限,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平阳公主正色道:“司马夫人无需过谦,以你之才学教导一个六岁孩童,绰绰有余。之所以请司马夫人,是因为侯府之中只有本宫和公主殿下,请一个男人多有不便,还请司马夫人多加垂怜。”
话已至此,卓文君不好再拒绝,躬身道:“多谢长公主殿下信任,文君就勉强一试吧,若有不称职处,还请两位殿下直言相告。”
就这样,卓文君成了平阳侯府的一位老师。说是老师,实际上大多数时间倒是来陪平阳公主的。
卓文君谨记一个老师的本分,对曹宗的教导无比用心,而曹宗对这个和自己祖母年纪相仿的老师颇为尊重,一举一动以师礼相待,让没有亲生子嗣的卓文君多了几许慰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