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当杨仆等人尚未进入越境时,汉武帝又发动西北边郡十万余人讨伐西羌,以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为统帅。
一般来说,对外作战应尽量避免双线,但汉武帝丝毫不顾及这些。他要的就是出人意料,也想让杨仆等人更有紧迫感。
果不其然,听说汉武帝派兵讨伐西羌,杨仆、路博德等人慌了。
他们是八月初正式出兵的,如今已过去了两个月,还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如果让李息和徐自为赶在他们之前获胜,那就是平定了南越也脸上无光。于是,他们不得不抓紧进军的步伐。
十月二十,杨仆、路博德等人先后抵达南越边境,正式发起进攻。
南越地方广阔,加之山岭密布,一个月后,除了杨仆,其余各路进展都不太顺利。尤其是驰义侯的行动,在西南遭遇了极大的阻力。
西南夷名义上臣服于汉朝,实际还是部落制,彼此之间互相戒备。且兰部落的君长担心他们出征南越后,被附近的部落侵占领地,又不甘心沦为汉朝的打手,迟迟不愿行动。
犍为太守皇命在身,不停催促。终于,且兰君长被激怒了,一气之下,揭竿而起,杀了汉朝使者和犍为太守,西南大乱。
汉武帝接到报告后,头大不已,命驰义侯留在巴蜀镇压西南夷,还另派中郎将郭昌和卫广前往协助。
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也有好消息。东越王骆余善听说汉朝的行动后,主动上书,愿意派出八千人跟随汉军作战。
汉武帝欣喜不已,一面下诏褒奖骆余善,一面通知杨仆,让他协调骆余善参战。
十一月十四,接到汉武帝的诏令,杨仆大喜,立即给骆余善发去命令,让他从海上发起攻击。
杨仆觉得,无论是东越,还是南越,都是汉朝境内的独立王国。既然你骆余善主动请缨,何不先让你去啃硬骨头呢?
杨仆将自己的想法知会了路博德,路博德当然不会反对。从汉朝的角度来说,这是最有利的,既能消灭南越,也能削弱东越。即使汉武帝知道了,也绝不会说什么,甚至是大加赞扬。
于是,杨仆并没有向朝廷汇报,而是自行决定原地休整,想等到骆余善在海上发起攻击后,再一起行动。
然而,接到杨仆的命令后,骆余善很不高兴,大发牢骚,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楼船将军,凭什么来号令我?况且,我只是做做样子,助助阵,你居然将我当冤大头了?
一念及此,骆余善也按兵不动。等了半个多月,始终没得到东越出兵的消息,杨仆怒不可遏,派出使者怒斥骆余善言而无信,并威胁他若再不出兵,就上报朝廷,说你首鼠两端,心怀不轨。
骆余善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多说什么。十二月初八,担心被杨仆告状的骆余善正式派出八千人从东越浮海而出,前往攻打番禺。
骆余善既然已经出兵,杨仆没有理由再不行动。十二月十四,汉军继续推进,半个月后,抵达番禺城下。
骆余善出兵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划不来,走到揭阳时,以海上风狂浪大为由,不再前进,还派出使者和赵建德暗通款曲,两头观望。
杨仆在番禺城外休整了近十日,没有等来番禺遭遇海上袭击的消息,反而等来了骆余善的借口,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他只有彻底拿下南越,才能向汉武帝交代。不然,若是让汉武帝知道是他逼反了骆余善,还搞不定南越,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强烈的紧迫感之下,杨仆、路博德等人不再保留,全力进攻番禺。
有了骆余善的暗中支持,赵建德和吕嘉信心倍增,和汉军展开了殊死搏斗,双方互有胜负,局势变得很不利。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正月二十四,从西羌传来捷报,李息和徐自为只用了两个多月就平定了西羌叛乱。汉武帝大喜之下,命李息修筑护羌城,担任护羌校尉,镇守西羌。
李息最早是程不识的部将,为云中防线倾注了大量心血,是汉军中有名的屯戍将军,以修筑要塞、布防固守著称。
河西平定后,李息奉命经营河西,修筑了大量城池。如今,西羌平定,李息再度留守,已是花甲之年的他默默贡献着余热。
李息和徐自为比杨仆晚出发两个月,却能提前获得胜利,让汉武帝对杨仆等人大为不满,颁下诏书严厉斥责。
无奈之下,杨仆只能冒险。二月十四,杨仆让路博德等人正面围攻番禺,自己亲率两百艘战船撤出石门,逆流而上郁水,然后从郁水出海,从海上向北发起强攻。
这是一着险棋,万一被骆余善发现,从海上截断他的后路,后果将不堪设想。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他只有奋力一搏。
二月二十,一支船队出现在番禺南部海域,船头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越字,自称是从东越而来的援军。
吕嘉大喜,亲自前往码头迎接。然而,当那些战船靠岸后,士兵们全都拔刀出鞘,向他们呼啸而来。
吕嘉大惊,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忽然变卦?”
杨仆站在大船上,令旗一挥,大喊道:“将士们,攻下番禺,朝廷重重有赏。”随即换上汉朝的旗帜。
至此,吕嘉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又惊又怒之下,连忙撤入城内。杨仆岂能错过这个时机,尾随入城,番禺就此告破。
城南喊杀震天,城北也没闲着。路博德率领的步军趁机施压,军心大乱的南越再无一战之力,赵建德和吕嘉弃城而逃。
从出兵到现在,整整用了半年才拿下番禺,杨仆一刻都不敢耽搁,一面安排路博德追捕吕嘉和赵建德,一面向朝廷报捷。
二月二十四,一直在太室山附近守候神迹的公孙卿奏报,在缑氏城上发现了神仙的脚印。汉武帝信以为真,当即赶赴缑氏。
出发前,汉武帝让太子刘据监国,丞相石庆和御史大夫卜式辅政,而将卫青带在了身边,以便临时决断军机。
二月二十八,汉武帝离开长安。三月初四,南越捷报送到了长安,刘据兴奋不已,立即派人向汉武帝汇报,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三月初八,已行至河东左邑桐乡的汉武帝得到了南越的捷报。寻仙路上得到捷报,让汉武帝倍感振奋,是不是意味着成仙有望呢?
高兴之余,汉武帝将桐乡改名闻喜,以示纪念。随后下诏,封杨仆为将梁侯,并增加路博德的封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