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李清扬生下了一位皇子,汉武帝将其取名为刘髆。这是他的第五个皇子,比太子刘据整整小了十八岁,比皇长孙刘进也小了两岁。
几天后,从齐国传来消息,齐王刘闳去世,竟和刘髆出生是同一天,冥冥之中似乎是刘髆继承了刘闳的生命。
得知这个消息,汉武帝怅然无语。这一年,刘闳不过才十三岁,他的夭折,意味着王婉姝在这个世上再也没了一丝痕迹。按照制度,齐国要被废除,改为齐郡。
李清扬和王婉姝相貌相似,如今刘闳去世的同一天刘髆出生,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巧合吗?
从此,汉武帝看待李清扬和刘髆母子的眼光多了一层特殊的含义。在汉武帝心中,他们既是自己,也是王婉姝母子。
也许是感觉到了汉武帝异样的情绪,李清扬追问起了刘闳的母亲。
“陛下,齐王的母亲到底是谁呢?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一个已经去世了很多年的人,她叫王婉姝。”汉武帝幽幽道。
李清扬极其聪明,从汉武帝的话语中听出了深沉的落寞,由此断定那位夫人曾经极为受宠,进而大胆猜测平阳公主口中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陛下,臣妾是不是和她长得很像?”李清扬突然问道。
汉武帝愣了一下,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从汉武帝的表情和话语,李清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幽幽道:“原来,陛下喜欢的不是臣妾,而是那位王夫人。”
汉武帝连忙道:“不,你不要误会。即使没有她,朕也一样会喜欢你的。”
“是吗?”李清扬笑了:“如果陛下心里还有她,不妨将臣妾当做她。”
汉武帝感激道:“好,谢谢你。”
当汉武帝说出这句话时,李清扬心中一叹,他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啊,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
一个月后,按理说,李清扬的月子应该结束了。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仍然很虚弱,不能见风,不能劳累,饮食也大减。
汉武帝焦急不已,心中更是不解,为何天下竟有如此巧合?当年,王婉姝就是因为产后虚弱香消玉殒,难道李清扬也要步其后尘吗?
唯一让汉武帝感到安慰的是,刘髆的身体极为健康,活泼好动,聪明伶俐,很得他的欢心。
也许是感觉到李清扬的时日无多,汉武帝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凤凰殿,前往椒房殿的日子更少了。
其实,最近几年来,卫子夫过得并不好。一来是她已年老色衰,二来是汉武帝沉迷于求仙,对她不负往日的温柔,说话多是命令式的,很少注意她的感受。
卫子夫本是豁达之人,对这些变化早就习以为常,泰然处之,反倒是性格直爽的刘念月,常常为她抱不平。
七月初七,是汉武帝和卫子夫共同的生日。往年,每当这一天,汉武帝都会到椒房殿陪伴她。但在今年,等了大半天,汉武帝始终没有出现。
黄昏时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刘念月抱怨道:“父皇太过分了,自从有了那个李夫人,将母后忘在了九霄云外。”
卫子夫阻止道:“念月,不要这么说,李夫人刚刚生产,身体不好,五皇子也还小,你们要多理解。”
“我就不信了,他连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刘念月不忿道。
刘望月和卫子夫最为相像,性情宽和,为人通情达理,劝说道:“二姐,你就少说一句吧,母后有咱们陪着不也挺好吗?”
“那能一样吗?儿女是孝顺,夫妻是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敬声要是敢在我生日时不露面,看我不打死他。”刘念月性格比较强势,公孙敬声还真有点怕她。
刘望月嘻嘻一笑:“姐夫啊,真是好脾气。”
“什么好脾气?要说脾气好,还得是你家那位。你是不知道,敬声鬼点子多着呢,不管牢一点,不知道给你弄出几个小贱人。”相比公孙敬声,张贺确实朴实了很多,和太子刘据最为投契。
这时,卫子夫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们有去看望大姐吗?”三个女儿中,卫子夫最为担心的是刘心月,也是她最大的心病。
说起刘心月,刘望月瞬间变得暗淡,惆怅道:“前几天,我去看望她了,还是和往常一样。”
刘念月立即道:“这件事,父皇是有责任的。当初,他为什么要将大姐嫁给那个神棍?后来,又为什么要杀了他?这不是在人心里捅刀子吗?”
“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她命苦吧。”卫子夫抹泪道。
“母后,您不能老是这么逆来顺受,不能总让着父皇。父皇行事急躁,除了您,谁还能劝他呢?”刘念月有什么说什么。
卫子夫神色黯然,似有自责之意,刘望月责备道:“二姐,你不能这么说母后。父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现在还听母后的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刘据忍不住插话了,对刘念月道:“二姐,三姐说的对,有些事还真不能怪母后。”
“还有你,你是太子,为什么不劝劝父皇?父皇这些年都做什么了?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不要那么老实巴交的。”刘念月逮谁怼谁,刘据有些尴尬。
卫子夫沉下脸,训斥道:“念月,不得胡说!”
刘据性情宽和,对刘念月的话不以为意,建议道:“二姐,三姐,我觉得咱们以后,至少每个月要去看望大姐一次。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她走出困境呢?”
卫子夫点头道:“据儿说得对,你们千万不能忘了此事。”
刘望月连忙道:“母后放心,我会常去的。”刘念月没有反对,却嘟囔道:“只靠我们有用吗?”
尽管嘴上诸多抱怨,刘念月对刘心月还是非常关心的,看望的次数不比刘据少。
在卫子夫以及刘念月等人的悉心开导和陪伴下,刘心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脸上偶尔还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不过,曹宗依然对刘心月怀有芥蒂,始终不肯搬回平阳侯府。最后,还是刘据好说歹说,将他劝回了平阳侯府,他却故意躲着刘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