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江充和曹宗回到长安,向汉武帝复命。简单介绍了乌孙国的情况后,江充提出了让细君公主嫁给军须靡的建议。
汉武帝略有不悦,冷冷道:“江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的办法,是在侮辱朕和细君公主吗?”
江充不慌不忙跪地道:“陛下息怒,臣是为了汉朝的利益着想,为了汉朝能够永久控制乌孙。”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回陛下,猎骄靡去世后,按照乌孙习俗,他的夫人将嫁给继位者,也就是他的长孙军须靡。眼下的猎骄靡老迈不堪,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更不会生下子嗣,而军须靡不过才二十来岁,还没有正妻。若是将细君公主嫁给军须靡,必定会成为他的正妻,也就是日后的昆弥夫人,若能生下子嗣,按照乌孙立长的习俗,将是下一代昆弥。如此一来,乌孙昆弥就有了汉朝血统,必将亲汉。”
汉武帝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听明白了其中关键,沉吟道:“你是想赶在匈奴公主前面,提前锁定下一代昆弥吗?”
“回陛下,臣正是此意。匈奴将公主早一步嫁给猎骄靡,又和乌孙是邻国,猎骄靡必不敢废黜她,汉朝鞭长莫及无法干涉,只能通过谋划未来后发制人。现在的匈奴公主独享猎骄靡,不过是徒有其名,一旦猎骄靡去世,即使她重新嫁给军须靡,无论是先来后到,还是日久生情,她对军须靡的影响力也远远不如细君公主。”
汉武帝笑了:“好一个江充!果然有神鬼莫测之才。你说得没错,出使异国要随机应变,朕看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赏你百金。”
“谢陛下。为陛下办事,臣不敢不竭忠尽智。”江充心中暗喜。
从这件事以后,汉武帝更加信任江充,将其任为直指绣衣使者,经常让他办一些隐秘之事,比如打探消息,刺探朝中大臣的动静。
所谓直指,就是皇帝直接派遣授予特殊使命,绣衣是他们的服装,有着鲜艳的纹饰,区别于一般的官员。
直指绣衣使者的地位很特殊,没有明确的品级,相当于皇帝的秘密警察或者特务,还可以调动军队,属于那种平常看不见,一旦看见就大事不妙的人。
汉武帝首创秘密警察制度后,后代帝王纷纷效仿,名目五花八门,作用却大同小异,都是为了加强皇权。
九月初十,刚回到长安没几天,田宣就火急火燎的找到江充,急不可耐道:“江大人,朱大侠已经找到了,还被我请到了长安。”
“在哪里?”江充兴奋道。
“我本来想将他安顿到望月楼,他不肯,非要住在城外的一户农家。”
“他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怎么可能住到城里?明天,我们一起去见他。”
第二天,江充和田宣一起去面见朱安世。朱安世见过江充一次,对他的印象很深刻,淡淡道:“江大人,好久不见。”
“能将朱大侠请到长安,殊为不易,在下前些日子出使在外,没能第一时间前来相见,还请朱大侠见谅。”江充谦恭道。
“江大人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等一等是应该的。”
“朱大侠言重了。我们都在盼着朱大侠的到来,没有朱大侠,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朱安世淡淡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可不能一直待在长安。”
“其实,这件事既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朱大侠。”
朱安世不置可否,似乎很不喜欢江充绕弯子,江充不以为意,直入主题:“这一次,我们想一举除掉王豹和王温舒。”
放下手中酒杯,看了江充一眼,朱安世笑道:“江大人好大口气。”
“如果朱大侠愿意听我们的计划,就知道这并非不可能。”
“那你且说来听听。”朱安世保持了一贯的镇定。
江充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向朱安世详细介绍接下来的计划。
听完之后,朱安世忍不住再看了几眼江充,用赞赏的口吻道:“江大人果然智计非凡,在下佩服。”
“这件事的关键离不开朱大侠,如果朱大侠有需要,我们全力配合。”
“不需要,全都交给我吧,保证完成得妥妥帖帖。”朱安世很有自信。
田宣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小心翼翼的递给朱安世,一脸谄媚道:“我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了,还请朱大侠为我报仇。”
“放心,我们有着同样的敌人,必定做到万无一失。”忽然,朱安世板起面孔,正色道:“我警告你们,苏文不仅是我的徒弟,我们还情同父子,如果你们对他不利,或者走漏他的底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江充和田宣连忙道:“朱大侠放心,我们绝对不敢。”
九月二十二,汉武帝收到了刘细君从乌孙寄来的亲笔信。
看完信后,汉武帝沉默不语,最后叹息道:“小女子拘泥于礼仪,不知为国牺牲,殊为可叹。”
略加思索,汉武帝给刘细君回了一封语重心长的信,劝说道:你早晚要嫁给军须靡,现在嫁不更好吗?朕将你嫁到乌孙的目的是为了让乌孙亲近大汉,如果你能为军须靡生下长子,就是为汉朝立下了头功,请务必摒弃礼仪小节,以国事为重。
写好信后,汉武帝还当面交代乌孙使者道:“务必告诉细君公主,将她嫁给军须靡是朕的意思,让他不要怨恨江充。你还告诉你家大王,一定要尽早让细君公主和军须靡成亲。”
为了安抚刘细君的情绪,汉武帝还赠予了她大量财物,包括首饰、帷帐、衣服等,权当是再给了一次嫁妆。
几天后,拿着汉武帝的亲笔信,带着汉武帝的亲口告诫,乌孙使者离开了长安。
处理完刘细君的事之后,汉武帝再度开启一年一度的巡游。
十月初一,大朝之上,汉武帝宣布将朝中之事交托给太子刘据,当天即离开了长安。
和往年略有不同,汉武帝此行的第一站并没有前往雍地,而是选择了泰山,还带上了一批特殊的人,那就是西域来的使者。
果不其然,那些西域使者深入汉朝各郡国后,无不叹为观止,对汉武帝极尽吹捧之能事,而汉武帝也不吝赏赐,双方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