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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容常曦还没想出个办法来,门就忽然被人推开了,屋内三人皆是一惊,齐刷刷朝门口看去,却见是容常凝独自立在门口,身后还有下人远远传来的“殿下!那边不能去……”
    容常凝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状况,张嘴便要尖叫,容常曦率先道:“皇姐!闭嘴!把门关上!锁上!”
    容景祺高声道:“常凝,快跑!去喊人!”
    福泉随手将一团抹布塞进了容景祺嘴里,容景祺:“唔,唔!”
    容常凝呆了片刻,看看容常曦又看看容景祺,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福泉的匕首已又贴近一点,容景祺的脖子上流下一点血珠,而容常曦满脸焦急,却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容常凝合上嘴,将门猛地合上,落锁,一气呵成,外边的下人也赶到了,砰砰砰地敲着门,容常凝高声道:“里,里头没事!二皇兄也在!你们走吧!”
    福泉威胁地动了动匕首,容景祺屈辱地道:“都给我滚!”
    那几个下人便讷讷地应了是,赶紧滚了。
    容常凝瞥了一眼站在容景祺身后犹如阎王的福泉,几乎要被吓出眼泪,她一点点挪到容常曦身边,扶起容常曦,道:“常曦,我,我是来找你的……”
    容常曦道:“皇姐,你信我,对吧?”
    否则也不会关门了。
    容常凝赶紧点头,容常曦道:“你去把那边的纸墨笔砚拿出来,让二皇兄念,你来写。”
    容常凝一头雾水,但还是照搬,容常曦看着容景祺,容景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邓式一族,身居高位而耽于利,广圈山林良地,设苍和猎场及牧场……今边塞频战,而将士多难,百姓多灾,儿臣愿将苍和尽归家国,拔围栏,驱野兽,转兵营……”
    容常曦加了一句:“牧马场良驹,尽归骑兵。”
    容景祺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也没提出异议,容常凝似懂非懂地将那奏疏给容常曦过目了一遍,容常曦昏昏沉沉的,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便点点头,让她将笔给容景祺落款,再用吊在腰上的印章盖个章,容景祺捏着笔,沉声道:“常曦,落款盖章后,我脖上匕首,只怕要取我性命。”
    容常曦道:“你活着,你的印章才算数。”
    容景祺犹豫了许久,直到福泉几乎失去耐心之际,他才落款,不情不愿地盖了章。
    ☆、信件
    容常曦将那奏疏抱在手里, 只觉得古人诚不欺她,福兮祸之所倚, 祸兮福之所伏, 她居然当真让二皇子松口,将苍和牧场归还!
    容常凝怯生生地道:“常曦, 现在……要做什么?”
    说实话, 容常曦自己一时间也毫无头绪,她看了一眼福泉, 福泉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容常曦,仿佛在等她的指挥, 可他那个神色, 看起来就不是会听话的人……容常曦试探着说:“你要杀他吗?”
    福泉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
    容常曦:“……”
    跟着容景谦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她十分地想要翻白眼,最后摆摆手道:“别动二皇兄,先将他敲晕了吧。”
    容景祺一愣, 正要开口,福泉手起手落, 容景祺已翻着白眼倒下了,容常凝一惊,又看了两眼福泉, 低声道:“这不是……这不是景谦身边的……”
    容常曦道:“皇姐,你带我回宫。”
    容常凝赶紧点头,奈何怎么也扶不起容常曦,福泉走过来, 道:“若殿下不介意,我可以背殿下离开。”
    容常曦道:“都什么时候了!快快快!”
    福泉迅速地把容景谦那瓶曼舌花水收入自己腰间,又将容常曦背起来,再将倒在地上的容景祺给踢进了床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他看向容常凝。
    容常凝心里头一惊,赶紧快步走到门口,将门给打开,福泉背着容常曦跟在后头,没走几步,便碰上了容景祺府上的人,容常凝道:“康显殿下好多了,我将她带回宫,二皇兄他,他好像有些事,已离开了。”
    那几个下人不明所以地跑进房间一看,果然不见容景祺,更不敢阻拦容常凝,他们三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府,福泉将容常曦给放在马车里便要走,容常曦低声道:“福泉!你给本宫留下来。”
    福泉道:“我本就要看着殿下回昭阳宫再走。”
    容常曦也没计较他不自称奴才,只道:“本宫是让你留在马车里。”
    容常凝傻傻地道:“可是……”
    “没可是。”
    车夫已挥动马鞭,马车慢慢地跑了起来,福泉还当真镇定地在马车中坐下,容常凝眼观鼻鼻观心地缩在角落,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福泉,又被吓得赶紧收回视线。
    容常曦咳了一声,道:“你怎么会在二皇兄府上?”
    福泉道:“随殿下而去。”
    容常曦这回彻底呆住了:“为何?”
    福泉道:“七皇子的吩咐。”
    容常曦一时间心绪十分复杂:“他,他让你保护我……?”
    福泉微微蹙眉,似乎有点为难,最后才说:“算是吧。”
    容常曦立刻会意过来,恼怒道:“他让你监视本宫啊?!”
    福泉不语。
    容常曦恨自己又自作多情,气的想要踹飞福泉,奈何实在毫无力气,只能压抑着怒气,继续询问:“他人呢?”
    “追查案子去了。”
    大约是容常曦曾帮忙找回过他弟弟的尸体,福泉的态度竟也没容常曦想的那么恶劣,至少是有问有答。
    容常曦道:“那一会儿他岂不是还要去容景祺那里?”
    福泉道:“我不知道。”
    容常曦摸了摸下巴,想着容景祺和容景谦两人狗咬狗,倒也不失为一桩对自己有利的好事。
    他们入宫路上正好碰到尤笑带着御医匆匆出宫,容常曦让人把他们给喊了回来,等到了昭阳宫,容常曦那些奇怪的症状基本已全部消失,她下地走了两步,虽然还是步履虚浮,但已没太大问题。
    尤笑在一旁看的惊讶万分:“殿下,您这病来势汹汹,怎么一下又好了?”
    问完之后,她大约也想到了什么,面色惶恐起来,容常曦回首看着福泉,福泉微微行礼,便快步离开了,乍一看福泉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走路速度比寻常人快了一些,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步伐虽快,却落地极稳,而他虽同其他太监一般,刻意微微弓背,却还是能看出他身姿欣长,背脊挺拔,比起太监,更像个侍卫。
    容常曦盯着他的背影,道:“尤笑,你给本宫去物色几个功夫好的太监来,实在不行,守卫也好,年纪不要太大,之前不许在人宫里当过差,最好是什么刚进来的,或是浣衣局的……有武功弟子的宫女也行。”
    经过这一次,容常曦深深意识到,她手无缚鸡之力,身边的人更是久居深宫,若论察言观色尚游刃有余,但到了生死关头,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尤笑心中猜测因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更加确定了几分,她太阳穴凸凸地跳,应了声便忙不迭地去找人了,容常曦这才有余裕看向容常凝,却见她仍呆呆地看着前方,容常曦疑惑地顺着她目光看去,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咳了一声,道:“皇姐?”
    容常凝回过神来:“啊?啊!常曦,我,我找你,本是要同你说孟公子的事情……”
    容常曦一把抓住容常凝的手,道:“皇姐,方才你看到的,听到的,回去之后,定要尽数忘了。这些事与你无关,你若贸然牵扯进来,只怕……”
    容常凝立刻点头:“我晓得的,我晓得的,你看我都没敢问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容常曦道:“孟公子怎么了?”
    “这些日子,他遣人频繁入宫,送了我不少民间的小玩意儿。”容常凝显得十分愧疚而为难,“我想,他定是不知道,我已同父皇说了,不想嫁给他……昨夜我百无聊赖,将他送我的琉璃百叶灯转着玩,也不知触动了何处机关,竟……竟落下一封信。”
    容常凝迟疑地拿出那封信,容常曦毫不犹豫一把抢过,一边展信,一边冷笑道:“这孟俊毅看着老老实实的,花肠子还真多,料准了皇姐你没主见又心软,竟想着用这种手段来打动你……他怎可能不知道与你的婚事有变?若是不知道,才不会玩这么些手段。”
    虽然被说是没主见又心软,但容常凝毫无反驳余地,只怯怯地望着容常曦念信,她从来是怕容常曦的,但这怕于从前,大多只是怕容常曦的喜怒无常,怕她背后父皇无条件的支持,然而如今,她怕的是,容常曦不久前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能撑着让她给二皇子写了个什么奏疏,回来后一听她说孟俊毅的事,又立刻精神奕奕地研究起此事来。
    总觉得常曦从西灵山回来后,便和以前有些不同,若要她仔细说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她只知道,以前的常曦这时候想必正伏在床上大哭,哭完了又要摆驾去见父皇,求父皇狠狠整治一番二皇兄。
    容常曦将信合上,脸上的不屑更加明显:“酸文腐词,恶心死了,一看便是毫无真心!皇姐,那几个替他送了东西的人,你回去后,直接命人给押下去打一顿赶出宫去。替男人送东西,这他们居然也敢干。”
    容常凝惊讶道:“可是……他们大概只是以为我同孟公子迟早要成亲,所以……”
    “皇姐,这些下人的消息比我们还灵通的多,他们若非二皇兄的人,敢这样送信?”容常曦恨铁不成钢地道,“皇姐,你别总将人想的那么好!这孟俊毅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去以后,你将所有他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退回,且要退的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晓得的那种!”
    仿佛不久之前,被骗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
    容常凝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容常曦又将手上的信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皇姐,你这信可否留给我?”
    虽不知道容常曦要孟俊毅的信做什么,但容常凝带回去也只不过是烧掉罢了,她轻声说了句好,容常曦又长叹一口气,道:“皇姐,你也答应的太爽快了些!这可是你和孟俊毅私通的罪证,若我没看牢这封信,流出风声,你不嫁也得嫁!”
    容常凝愣住,容常曦当着她的面,将第一张写满字的信凑近蜡烛,待它燃起,随手丢进了一旁的一个小瓷碗中。
    容常曦捏着第二张信纸,那上头只有末尾的几句话,还有孟俊毅的落款。
    容常凝轻声道:“我知道了。我本来……也不晓得应该来找你的。”
    “你本去找了谁?”容常曦有些担心。
    容常凝道:“之前孟公子送东西来时,我便托人给允泰殿带了话,但景谦不在宫里,回说,若只是些小玩意,收下也无不可。但若发现出格之事,要尽快找你。”
    “找我?”容常曦一愣,“为什么?”
    容常凝摇头:“我也不晓得。他还说,这些事在宫中说不大好,可以趁你离宫时跟着出去,同你在宫外说。”
    这回容常曦是彻底愣住了——容常凝今日会出现在容景祺府上,还当真不是巧合。
    ☆、互换
    送走容常凝, 尤笑很快便带着御医来了,御医给容常曦仔仔细细把了脉, 最后确定她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体虚,且忧思过重, 让她多静养。
    容常曦怎可能静养。
    尤笑告诉她, 这会功夫的宫女,找遍了也没找着, 还不错的小太监,张公公那边替他找到一个, 才进宫半个月, 名为振英, 之前随戏班子跑动,有一点底子。
    容常曦不由得感叹了两句,张公公在宫中待的时间最长, 人脉最广,有些大事, 说到底还是要靠张公公。
    容常曦让她将人带来,是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太监,极其胆小, 容常曦问他话,他说的磕磕巴巴,连头也不敢抬,但确实身段不错, 也会一些基础武艺,是个好苗子,尤笑听了吩咐,将振英送去了一个身手还不错的侍卫旁,跟着学武艺。
    处理完这些事,容常曦不晓得容景祺和容景谦那边的状况,本打算先休息,第二日再看看情况,谁料尤笑很快带来消息,说是出宫数日的容景谦回宫了,一回来便被皇帝召见,去了御书房。
    容常曦不再犹豫,立刻也跟着去了御书房,这回,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父皇才让她进去,容常曦便在外头和福泉禄宽大眼瞪小眼,禄宽客客气气地对容常曦行礼,和容常曦再对上视线,便又赶紧微笑,而福泉则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于公公向来是守在外头的,见状有些好笑,斥道:“禄宽,福泉,你们也不同殿下说些什么?”
    容常曦听他的语气,倒是有些意外:“听起来,于公公同禄宽福泉很是相熟啊?”
    “说来倒是一段缘分。”于善笑了笑,道,“当初七殿下刚入宫,还是我去选的人,让禄宽与福宏去的允泰殿,如今禄宽已是允泰殿掌事,那福宏却……”
    他颇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禄宽则很真挚地道:“还要多谢当初于公公青眼相待,将奴才送去了允泰殿。”
    如今去允泰殿自是好差事,谁不知道允泰殿的七殿下从不发火,亦不苛责下人,虽整个殿比之其他殿,吃穿用度都要清苦一些,但该有的半点不会少,且禄宽福泉两人都颇为正直,绝不仗着身份对新入殿的下人大呼小叫,上下风气极正。
    只是那时候去允泰殿,怎么想也算不得好差事,也亏得禄宽这人精能笑眯眯地感谢于公公,而于公公也能面不改色地道:“那时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由你来伺候七殿下绝不会出错,说谢谢我,倒不如谢你自己,这般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