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笑东说胖子是吃货,胖子很委屈,义正词严地说:“东哥,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家,提高自己的厨艺水平吗,这样我以后才能更好地为大家服务啊!吃,不过是换种方式学习而已,不要把我这种勤劳务实、勇于创新的行为,与贪图享受画上等号。还有,东哥,我们要批评与自我批评。首先,我得批评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官僚主义作风太重……”
胖子一直对朱笑东不肯让他看那尊纯金弥勒佛耿耿于怀,所以,上来就批评朱笑东官僚。至于自我批评,暂时他自己还没有什么可批评的。
朱笑东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低声说:“胖子,你别不知道好歹,别的我不说,我只给你三个字,你好好想想……”
胖子“哼”了一声,表示朱笑东现在还在接受批评期间,不得花言巧语狡辩。
朱笑东在胖子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梁奇宝”,说完,又四处看了看,生怕有人听见一样。
胖子一怔,觉得这三个字很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见朱笑东慎重又神秘,不像是为自己开脱责任,胖子好奇起来。
朱笑东见胖子一脸茫然,只好再给他一点提示:“李嵘那件事还记得吧?”
那件事哪能不记得,那是胖子有史以来最露脸的一件事,只是胖子神经大条,一时间想不起细节,朱笑东一提,那件事从头到尾,像放电影般在胖子脑袋了回放了一遍。
胖子笑了笑:“不就是三百块本钱,转手赚了几十万么,蝇头小利,贻笑大方,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耳……”
“耳你个头。”朱笑东没好气地拍了胖子一巴掌,“你还真以为你长能耐了?”
“你是说……梁奇宝的那几件……”胖子突然省悟,一张嘴,差点儿嚷出来。
朱笑东慌忙捂住胖子的嘴:“要不要我拿个喇叭给你,让你满大街去喊?”
胖子“呜呜……”了几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不会再乱喊乱叫了,示意朱笑东把捂住自己口鼻的手拿开,不然自己就憋死了。
朱笑东放开胖子:“这件事,你知我知,千万大意不得,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呢。”
胖子点点头,狠狠地自我批评了一顿:“我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好东西,见到好东西,就像见了花姑娘。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只是欣赏……对了,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对面刚好有群背着背篓的人迎面而来。朱笑东摇了摇头,说:“这大街上,不说这些事情了,你跟我走,慢慢看你就明白了。”
侧身穿过那群人,胖子悻悻地说道:“瞧你,刚表扬你几句,你又官僚起来了,还跟我卖关子。”
朱笑东不理他,不紧不慢带着胖子往老旧幽深的巷子走。县城不大,朱笑东记得上次跟秋可仪、秀姐在小巷子里走过,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摆摊儿卖玉石挂件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摊子是一辆人力三轮车,上面搁着一块门板,用细木条钉成小方格,里面垫了一层红色的绒布,大大小小的挂件,黄的、白的、绿的、珍珠的、玉石的、玻璃的,真的、假的,全放在小方格子里,看得人眼花缭乱。
守摊子的是一个浓眉大眼胖墩墩的湘嫂,只比胖子小了一号。见朱笑东跟胖子在摊子边站定,湘嫂满脸笑容:“两位大兄弟,你们要买些莫西噻?”
虽然听不明白湘嫂说的什么,但是两人大略能猜到她在问要买什么?
朱笑东随手从小格子里拿了一个小观音挂件,这种挂件陶都的典当铺子里也有卖,这是真玉,是质地较差的豆种,进价一般在五十左右,最高也有上千的。
所谓“豆种”是翡翠的一种,晶体大多呈短柱状,似一粒粒豆子排列,仅凭肉眼就能看出这些晶体的分界面,做成的玉件外表也会因为晶粒粗糙,光泽度、透明度表现不佳,行话叫做“水干”,豆种水干,由于常见,在玉中属于低档,价格自然便宜。
不过,就翡翠的品种来说,老话有:十有九豆,以及三十六水干七十二豆的说法,说的就是翡翠玉石品种类别极多,就算真正懂行的人,也未必认得全。
朱笑东晃了晃手里的观音挂件,问:“多少钱?”
湘嫂一听是外地人,赶紧用不大纯熟的普通话笑着答道:“这位大兄弟,你拿的是我这里最好的,这样的卖三百,要啵?”
虽然价钱比进价涨了三倍,但是比陶都和京城那些无良商家好多了,起码没几千上万地乱喊。胖子跟朱笑东就是开店卖这玩意儿的,哪能不知道行情,当下往前面一站,大声说道:“大嫂,你这要价也太高了吧。依我看,你这摊上最好的也未必值三百块钱。知道不,我们也是做这行的!”
朱笑东连忙把胖子往身后一拉,赔着笑脸说:“嫂子别听他胡说八道,脑袋有点儿问题,看见没,刚从医院跑出来的,还穿着医院的衣服。”
湘嫂一怔,疑惑地看着朱笑东,顺着朱笑东的意思想,胖子刚从医院里跑出来,脑子有问题,那就是神经病了,但是朱笑东也穿着一样的衣服啊!
朱笑东赶紧掏出钱夹,从里面拿出三百块钱递给湘嫂,连声说:“对不起……吓着你了……”
湘嫂接过钱,眼中的忧虑更浓,大约是在想,跟俩神经病做生意合适吗?
幸亏朱笑东见机快,赶紧对湘嫂说:“嫂子别误会,我们是出来玩的,没想到受了点儿小伤,就住在不远处的医院里,这两天就出院了,在里面闷得慌,出来逛逛,透口气,顺便找两样小玩意儿,带回去做个纪念。”
“是这样啊!”湘嫂终于又露出笑脸,“我就说噻,两个兄弟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有“蛇精病”的人咹,你们挑,你们挑……”正正当当赚钱,湘嫂当然高兴,所以极力给朱笑东推荐其他的东西。
胖子又要上前掺和,朱笑东直接把他打发到对面臭豆腐摊儿去“勤劳务实、勇于创新”去了。
胖子嘟囔了几句,从朱笑东手里抽走了一张百元大钞,说这是对官僚主义者的宽大处理,转身走人。朱笑东苦笑着继续跟湘嫂谈生意。
“那个是你弟弟吧?你们兄弟俩真合得来。”湘嫂很羡慕朱笑东有这样合得来的兄弟。
朱笑东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谈论胖子,问:“上次我打嫂子这里经过,发现有一种很大的挂件,质地也不错,今天怎么没看见?”
很大,质地也不错的那种,朱笑东当然没见过,只是试探湘嫂,看能不能买到,他急用。
湘嫂笑着说:“太大的没有,做挂件的,弄上几斤挂在脖子上,就算值钱,脖子也勒得不舒服不是。不过,你要是定做,我让堂屋里的给做一个也行,就是价钱贵些。”
朱笑东摇摇头说来不及了,过两天自己就出院了,还有其他事儿等着办呢。至于价钱,不是问题。
湘嫂笑着说:“我们进货的时候,顺便也会进一些原料,堂屋里的自己在家做,赚几个手工钱。你真要的话,现做也用不了多久,最多一两个小时,误不了事。”
一听湘嫂家里有现成的材料,朱笑东差点跳起来,这还真是想睡觉有人递枕头,心里高兴坏了。朱笑东说了自己想要的物件的大概尺寸和样式。
湘嫂说:“这个简单,不就一块火柴盒大小的玉牌么,又不要什么纹饰,直接从原料上切一块下来就成,给八百块吧,要得多的话,还可以优惠一点。怎么说也是熟客了,不能多要。”
湘嫂自然知道那样一块材料,做成成品进价最多一百块,还得赔进去雕琢加工两个挂件的人工成本。朱笑东根本不用他雕琢,就要一块原料,湘嫂就要价八百,已经不少了。
朱笑东笑了笑,虽然他知道价位,但是几百块钱而已,他也无所谓,但是提出先去看看料。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今天一天就能赚半个月的钱,湘嫂干脆收了摊,带朱笑东回家了。
湘嫂家就在巷子尽头,房子是老旧的平房,老远就听见电动工具切割石材的声音。湘嫂一边开门,一边说,其实她男人在一个小工厂上班,干的是体力活,经济效益不是很好,勉强糊嘴。闲暇时,男人喜欢做些雕件补贴家用,恰好今天他在家。
朱笑东进了屋,屋里有些暗,堂屋的半边摆着工作台,杂七杂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几块灰白的原材夹杂其间,一看就是实实在在的家庭式小手工作坊。
湘嫂的男人戴着眼镜,腰间系着一条破烂的围裙,正在台灯下用电动机打磨一个小挂件。见有人来,关了电机,放下手头的活计,跟朱笑东点头微笑。
听湘嫂叽叽呱呱更他男人说了一大通,朱笑东才明白,为什么肖凌跟秀姐都说话像花喜鹊似的,敢情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这样说话。湘嫂叽叽呱呱一阵,交代清楚,就进里屋泡茶去了。
男人憨厚地笑着,让朱笑东选材。说是让朱笑东选择材料,其实也没有多少,工作台上就那么几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玉石原材,质地都是下下乘的。这都不用赌石,应该是从出产地带回来的原石,还是低价半成品,很便宜。朱笑东估计,这几块原材料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两千,这能有多大的选择余地?
朱笑东选了一块颜色白里带着微黄,切过一刀的原材,问这块要多少钱?
男人看了看说:“材料估计能切三到四件,价钱先前说好的,八百块钱一件,要得多,就给三千吧。加工费就不要钱了,可以帮忙。”
朱笑东稍微砍了一下价,给了两千八,不过得照自己的意思切。说完,他掏钱给了湘嫂,找来记号笔,在原材上画线。
湘嫂男人一看朱笑东的架势,惊奇地问道:“老板,你也懂这玩意儿?”
玉石原材料,比不得普通的石头,无论质地品种如何,都是花钱买回来的,不懂行的自然是横拉直划,不懂节省材料,一刀切下去浪费一半,像这些品种质地不怎么样的也就罢了,倘若是宝石级的原材,要怎样切割,都得经过经验丰富的大师周密计算,要不然,就算废掉豆子大一块,都是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损失。
雕琢下料,朱笑东可是高手,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看朱笑东的架势,湘嫂的男人就知道,这年轻人不但懂,而且很老道。
那块材料要是按他的想法,做成成品,少说也得浪费两块挂件材料,按照朱笑东做的记号,虽说也会浪费,但微乎其微。
以他的手艺,按朱笑东做的记号切割的话,浪费的只有米粒大小的几块而已。凭这一点,湘嫂的男人就对朱笑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过朱笑东递过来的原材,顺着记号线,把材料放在切割机底座上固定好,湘嫂的男人忍不住说道:“我叫赵华,老板贵姓?”
本来,做这种生意,大多是一次性交易,这次做了,可能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所以,一般人不会问对方姓甚名谁。
赵华惊羡敬慕朱笑东的技艺,才和他攀谈。这是手艺人的通病,碰到比自己手艺高的,就想学上两招,无论是明的暗的,偷的抢的,好东西能为己所用,才是真的。
朱笑东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又去翻看工作台上其他玉石原材,等赵华切割。
拳头大的一块原材,在一阵刺耳的切割声后,第一块玉料出来了。赵华拿着玉料,慢慢清洗打磨,他不急着交货,他还想问些想知道的东西。
“朱老板,您哪儿人,怎么跑到这穷山沟里来旅游?”赵华一边打磨,一边不着边际地问。
朱笑东随便说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赵华也不计较,又问:“看样子,朱老板也是个懂行的人,又是大地方来的,怎么会跑到我这儿买这么大一块玉?”
朱笑东回答说:“我比较喜欢在外边疯跑,不过每到一地,都喜欢带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回去送给家里的亲人朋友。对了,这个县城,只看到你这一家卖玉件的摊儿,这县城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玉吧?”
“本来还有几家卖珠宝玉器的,但人家都是高档货,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像我手里这些,扣除运费,成本和售价相差无几,没人愿意操这份心。一来二去,县城里就只有我这一家了。我之所以还在做,也就是挣几个手工钱。”
赵华叹了口气:“现在这碗饭也不好吃了,工业化的生产出来,我们这手工作坊,也就不到两成利润,糊口而已。”
说话间,第一块玉料打磨完,递给朱笑东。
朱笑东接过来看了看,有些粗糙,不过也还说得过去,拿在手里把玩着,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工具。嘿嘿……我看人雕东西,有些手痒。再说,在这儿干等着,也很无聊。”
能朱笑东多说说话,探讨一下技艺,赵华巴不得。朱笑东要动手自己雕刻,赵华更是求之不得,不但让朱笑东随意用工具,还吩咐堂客:“满玉,朱老板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你早点煮饭……”
湘嫂——满玉今天还以为只能赚千把块钱,没想到是个大客户,生意做到三千多。赵华让她做顿饭招待朱笑东,自然乐意。
朱笑东推辞说,和胖子约了饭局,就不打扰了。满玉嫂送上茶水,又客气了一番。
朱笑东很久没雕物件了,倒是一点儿也没忘记。选了趁手的工具,略一思索,便开始动手了。赵华时不时过来瞧上一阵儿,看着朱笑东给玉料上图样,赵华沉不住气了,朱笑东上图样的手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寥寥几笔,一尊观音站像就勾勒出来了。不是说马上就能看出是一尊观音像,而是在雕刻师傅眼里,大致已经有了轮廓。
没用几分钟,一个立体的人样就打磨出来了。朱笑东把人样清洗干净,再次上图。这时就慢了些,图样也繁复了不少。由于很长时间没动过手,修改的地方也多了很多。
赵华早停了手里的事,专心致志地看着朱笑东雕琢,要不是家里没有摄影器材,赵华真想把朱笑东的动作细节都录下来,以供日后揣摩。
朱笑东拿起刻刀,身心就沉浸在其中,天地间就剩下手中跳跃的刀和渐渐成形的观音像了。不知过了多久,朱笑东雕完观音脚下最后一瓣莲花瓣,放下刻刀,长长地吐了口气。
赵华、满玉两口子站在朱笑东身后,大气都没敢出一口,朱笑东雕出来的观音超乎想象。那观音像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神态庄严雍容,头戴宝冠,身披天衣,腰束贴体罗裙,既有菩萨的慈祥,也有女性的柔美。与其说朱笑东雕刻的是一个法相庄严的女菩萨,还不如说朱笑东雕刻了一个人间的美丽女子,这位被朱笑东雕刻成像的女子,不过是戴上了观音菩萨的宝冠,穿了观音菩萨的天衣,拿了观音菩萨的净瓶,站了观音菩萨的莲台而已。
满玉觉得这观音菩萨很面熟,就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很像,但是又不像。赵华盯着那尊观音像看了很久,啧啧叹道:“好手艺,好手艺……我要能有一半功力,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朱笑东莞尔,一半功力,谈何容易,不说前面的选料,光设计上图一项,起码要四五年。一个雕刻大师,通常要有字画大师的水平和精湛的雕刻技术,至少要几十年的功底,没有捷径!
朱笑东能有此功力,除了心性聪慧,更重要的是机缘巧合,他的眼睛有大异常人的特殊能力。若是普通雕刻者,光是练眼力,就得耗费无数时间。
赵华轻轻巧巧一句“一半的功力”,怕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
赵华忍不住拿起放大镜,细细观看那尊观音像,仅仅是这尊观音像,就已让赵华赞叹不已,偏偏赵华拿着放大镜,细看之下,发现了一个震人心弦的事。朱笑东最后雕琢的那瓣莲花瓣上,刻着一首诗。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赵华不知道字体优劣,也不大懂得这首诗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是他听说过千百回,却无缘一见的“微雕”!
不到半块指甲大的花瓣上,刻了整整六十个字的微雕,花瓣的空白处,还余下将近三分之二,这是什么手法!
这块原来最多值几百块钱的玉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这位自称姓朱的年轻人化腐朽为神奇,价值立刻升至万倍。
赵华鼻子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这个姓朱的年轻人,是神!先前还说要一半的功力,现在想想,能有十分之一已是奢望了。
拿好赵华递过来的几块材料,正好胖子手里端着一盒臭豆腐,一边吃一边找了过来。看到朱笑东嘿嘿一笑,嘴里喷出一股臭豆腐味儿:“东哥,嘿嘿……这是这条街上最后一点儿了,要吃不?”
朱笑东摇头,臭豆腐只能偶尔吃,吃多了,嘴里好久都是那味儿。
胖子见朱笑东不吃,乐不可支,两个卖臭豆腐的摊儿,被他一个人吃到没货了。就剩下这一盒,还是胖子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实在忍不住,才吃上一块解馋,就是为了留给朱笑东。朱笑东不要,正好遂了胖子的心。
见到赵华捏在手里的那个小观音,胖子一声惊呼,也不管朱笑东答应不答应,直接把臭豆腐盒子往朱笑东手里一塞,走到赵华面前,大大咧咧地说:“兄弟,好手艺啊,这玩意儿卖多少钱?”
赵华一脸尴尬:“这是朱老板雕的。”
“这样啊……”胖子一笑,“我就说这玩意儿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东哥的手笔,拿来我看看。”
赵华依依不舍地把那观音像递给胖子。本来,朱笑东拿好材料就要走了,偏偏赵华拿着观音像就是不肯松手,朱笑东拉不下脸强要,没想到胖子一来就解决了这件事。
胖子拿起观音像盯着脸猛看,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东哥,我怎么看着像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啊?说,你这雕的是谁,准备送给哪个妹子?”说着,随手上下抛动。
赵华两口子的心随着那观音像一上一下地跳了起来,那可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啊,胖子怎么就……
朱笑东老脸一红,跟赵华两口子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人。胖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赶明儿得好好教育教育。不过,朱笑东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胖子这样,随随便便,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胖子追在朱笑东身后,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要朱笑东说出来,这观音像的原型到底是谁?他觉得,这尊观音像的脸蛋儿猛一看,像是杨薇,细看,又像佟格格,眉宇间的神态又跟秋可仪有几分相似,又有秀姐、肖凌的神韵,以至胖子实在分不清,到底朱笑东是以谁为原型雕的。
要知道,雕刻人物最难,人物有原型,雕刻出来才会生动,最关键的是要掌握这个原型的性格,把性格加进雕刻里,雕塑的人物才会活过来,才能有生命。朱笑东把好几个女孩子的性格糅合在一起,这让人看着雕像,心里想着谁,雕像就和谁神似。
回到医院,胖子还在逼问朱笑东,非要他老实交代,到底是谁。
朱笑东没好气地把他呵斥了一顿:“再吵,待会儿肖凌过来,要是听见了,岂不是让人家笑话?你随便说说也无所谓,但是人家听去了,还不以为咱是大灰狼?”
胖子捂着嘴笑了好久,才说:“东哥,这可是你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是‘狼’,嘿嘿……值得纪念。”
正说着,肖凌过来了,身后还跟着穆馆长、段鹏。穆馆长是博物馆的馆长,分管秦所长他们那个所。
寒暄了几句,穆馆长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对秦所长的事,他只能说抱歉。
朱笑东淡淡地说,事情过去了,也不打算再追究,只希望穆馆长帮忙想个办法,关于秦所长的事,跟上面报告的时候稍微弱化一下,香兰婶和秀姐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要是背上那样一个名声,以后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穆馆长考虑了一下,说:“这件事操作起来有些困难,秦所长这人平日不大合群,有些关系得打通才行,不过还是会尽力的。”
朱笑东谢过穆馆长。穆馆长的事解决了,接下来是段鹏的事。说起这件事,朱笑东就有些不高兴了,段海和屈子常本身并不是正式警察,只是协警,段鹏也是照顾他们,让他们保护一行人走一趟,一方面是想让他们挣点儿钱,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所里正好有个大案子,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手。后来两人受伤,被抬出来,这才换了小张和李阳两个警察去。
现在两人不肯按先前的约定拿钱了事,非要朱笑东补给两人两百万。两百万于朱笑东而言是小事,但是朱笑东咽不下这口气,这两个人不仅没帮上忙,还一路上拿自己当大爷。
提起这事,胖子就生气,张嘴就想骂人,朱笑东好容易压住胖子的火。
段鹏旁敲侧击地说:“他们要两百万确实有些过分,我们还在协调。不过按照约定那点钱确实无济于事,再说,他们的要求,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正当要求。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毕竟,这样耽误着对大家都不好!”
段海毕竟是段鹏的弟弟,这次受伤颇重,段鹏还真有点心疼了。而且他也没见到一路上段海和屈子常的行为,所以话里话外就有点护短。
朱笑东淡淡地说道:“我也不是看重钱财的人,要钱可以,但是得有正当的理由。我可以再给他们三万,再多的话,就只能他们自己看着办了。”
胖子没好气地说:“三万块还是看在段所你的面子上,不然,一分钱我们也不会给。”
段鹏想了想,拿出电话打了出去,让段海跟屈子常过来拿钱。
朱笑东解决了这件事,转头对胖子说:“把我们捡回来的那个玉牌交给穆馆长。”
胖子没好气地拿出那块玉牌,直接放进朱笑东手里。
朱笑东笑了笑:“我们没走就是在等着处理这件事,现在事处理完了,东西交给穆馆长,我们就可以走人了。”
穆馆长接过那块玉牌,随意看了看,说:“我们从小张那里得知,金佛和这玉牌研究价值不大,本来按规矩是要回收放进博物馆的,后来上级研究决定,可以由我们酌情处理……”
穆馆长话说得隐晦,但是朱笑东听明白了,当下爽快地说:“既然这样,我再给你们馆追加一百万捐赠,至于这块玉牌,我想按正规手续接受处理,如何?”
这块玉牌在穆馆长等人眼里既然没有“研究价值”,最多也就是一件古玩。作为古玩,讲究自然多,质地、雕工算是最重要的两个指标。这玉牌的用料是鼻涕地,是有杂质的下下乘质料,雕工虽有唐风,但也不算上乘,这从玉牌上略显粗陋的荷花图案,以及另一面的文字就能看出来。
若是正规拍卖的话,这玩意儿根本上不了台面,朱笑东愿意为了它多捐赠一百万,穆馆长高兴坏了,说:“小朱老板这么爽快,我再多说就是虚伪了。我就做个主,把玉牌送给小朱老板了,也算是留个念想。”
穆馆长竟然来这一手,这是要拿这块“不值钱”的玉牌儿打发自己走人,连正规的手续都不想履行,可见这穆馆长过河拆桥的本事非同一般。
既然如此,朱笑东也不客气:“送,我也领这份情,卖,我也给这个价。不过,无论是送是卖,我都希望有个正规手续。穆馆长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情一旦被人使坏,你我都不好过,不能为了一块小小的玉牌,闹到大家不好收拾。”
朱笑东哪里知道,把玉牌送给朱笑东是穆馆长和上面商量好的,所有手续都准备好了,只是穆馆长有私心,不肯把手续拿出来。手续留在手里,就可以搪塞第二次,第三次……
见朱笑东坚持,穆馆长也没办法,只好干笑了两声,拿出一张赠送证明,算是为朱笑东拥有玉牌正了名。
朱笑东接过证明,小心收好,邀请穆馆长、段鹏一起吃个饭。段鹏推辞了,说是把段海、屈子常两人的事情解决好就可以了,吃饭就免了。
穆馆长又拿了一百万,乐不可支,笑呵呵地告辞了,饭也没吃。
等段海跟屈子常两人来了,朱笑东态度一变,只说了几句,每个人打发了五万块钱。段海与屈子常虽然不怎么满意,但是之前人家连两万块都不愿给,还是段鹏亲自出面,才讨回五万块,也算不错了。拿着钱,两人数了好几遍,这才跟在段鹏身后怏怏地走了。
等几人走了,朱笑东开始收拾东西,胖子坐在床上大骂这帮人不要脸,眼里只有钱,有难的时候,没见着这么积极。还没走远的段海和屈子常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回头收拾胖子,终究有所顾忌,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朱笑东才知道,要不是唐婉来过,打过招呼,要过这一关还真有点儿难,不过这都是后话。
临走之前,朱笑东从胖子手里把那个观音像拿了过来,送给肖凌,算是对她这几天照顾自己跟胖子的一点报答。
肖凌笑着说,朱大哥雕的观音像这么好看,多半是用心上人做原型,就这么给了自己,不好意思接受。
朱笑东红着脸说:“怎么也算是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了一回,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拿着留个纪念。”
胖子背好背包,转过头来对肖凌说:“你可要收好了,这可是朱大哥的一片心血,说不值钱那是假的,如果有人要买,你只要说这是朱笑东的手笔,价钱低于五百万,你就是傻丫头了。”说着,还伸手在惊呆了的肖凌脸上使劲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