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解石,十几个人都是围了过来看热闹。赌石的人图的就是刺激,一刀下去,要么涨,要么跌。赌涨了,瞬间暴富,要是赌跌了,就算你是千万富翁,说不定一下就成了穷光蛋,玩得就是心跳。
不用说赌石者本人,就是旁观的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姓严的中年人看中的是一块篮球大小,两百万的原石,此时正固定在解石台上,解石师傅问明白切石的方向后,一按电钮,金刚石电锯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一刀下去,切掉了原石的五分之一。解石师傅拿起切下来的一小块原石,用水冲洗干净,细细观看,灰白的一片中露出一片不大的绿意。
出绿了,也就意味着赌涨的可能性很大,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欢呼,七嘴八舌地催促解石师傅赶紧下刀,也有人懊恼自己看了好几遍都没下手,还有人奉承姓严的运气好、经验足。
解石师傅见出了绿,也很高兴,下刀更小心了。几刀下来,一块不大的清水地翡翠就出来了,赌涨了。
按现在的市价估计,这块翡翠在两百三十万到两百八十万之间,所以这块标价为两百二十万的原石,姓严的中年人赌涨了,不过也就涨了五十万左右,不算什么。
见赌涨了,林志文脸上笑意更盛,大声鼓励其他人选购原石,说这批原石是刚刚到的新货,出翠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十,意在激起赌石人砸钱。
果然,林志文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纪稍轻,穿黑西装的男人,捧了一块标价五百二十万的原石放到解石台上,大声催促解石。
解石的师傅在原石上画下线,按动电钮,解石。第一刀下去,解石师傅拿起碎片用水细细清洗切口,见一片灰白中带着一条斜斜的、如丝如缕的绿色,翠绿,在翡翠中算不上极品,但也比严姓中年人那块清水地贵得多。
估计黑西装瞧中这块原石,就是冲着这条丝带般的翠绿去的,这种原石有个名称,叫“金腰带”,寓意金镶玉裹,大部分能解出翡翠。在赌石中,这种原石赌涨的机会大得多,算是赌石中的上上之选。出翡翠的几率大,价钱自然能往上抬。
可惜的是,解石师傅一连切了四刀,面盆大小的原石去了三分之一,这块“金腰带”那条如丝如缕的绿色还是没变大,依然不死不活地延伸着。
黑西装抹着汗水,战战兢兢地催促,要解石师傅继续下刀解石。
一刀刀切下去,黑西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整块原石越切越薄,剩下不到五分之一时,连胖子都知道,黑西装的五百二十万打了水漂。偏偏黑西装不死心,五百二十万啊,这就没了!
看着一块块被切下来不到一寸厚的石块,黑西装流了一会儿冷汗,突然发了疯一般窜上解石台,大声喝骂着推开解石师傅,亲自操刀,切剩下的五分之一原石。
看到这里,围观的人悄然转身离去,接下来的事可以想象。有道是,看涨不看跌,人家赌涨,你说什么都好,赌跌了,你说什么都不好。
陆林琛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哼哼……”也不再看了,回头对朱笑东说,“算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走吧,我们在再瞧瞧。”
转过身没走几步,后面传来黑西装厉鬼般的嚎叫,只是没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应该是被保安打发走了。
见胖子一脸怪异,朱笑东说道:“胖子,你可看好了,这就是一刀生死,现实摆在面前,你可别动歪心思,我们就是来陪陆老哥逛逛。”
胖子不自然地笑了笑:“东哥……我……”
这时,陆林琛看中了一块标价三十万,只有婴儿脑袋大小的原石,笑着说:“笑东,你看看我选的这块怎么样?”
本来赌石最忌讳有人在一旁多嘴,一注押下来,是涨是跌,是生是死,都是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干。若是有人多嘴,赌涨了,多嘴的人固然不会有多少好处,赌跌了,被人非议甚至迁怒,是必然的。
不过,陆林琛不是那样的人,一来朱笑东不是多嘴的人,二来无论涨跌,陆林琛对朱笑东都不会说什么,因为这三十万,对陆林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朱笑东笑了笑,直言道:“这块原石,黑里透红,条纹分布均匀有条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黑色大蟒横卧,多数能出好东西。按你先前说的,涨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会涨到什么程度,这个我就……呵呵。陆大哥,我也是跟你学的,该怎么处理,我也不敢多嘴。”
陆林琛笑了笑,叫来工作人员,按价划了钱,然后抱着原石到解石台,笑着请解石师傅动手解石。
朱笑东和胖子自然跟了过去,围观陆林琛解石。
偏巧,那严姓中年人又抱了块标价两百五十万,面盆大小的原石过来,也要解石师傅解。其实旁边还有一个解石台,不过先前严姓中年人就是在这个台子上赌涨的,算是这个解石师傅手红。
大凡赌的人都有忌讳,看哪个解石师傅手红,便不想到别的台子解石了,免得碰上手运不好的师傅,触了霉头。
陆林琛把原石交给解石师傅,也没说怎么解,全凭师傅的经验。他自己则面露微笑,站在一边,浑然没把这三十万的原石当回事。
几刀下去,剩下中间一块时,露出一片薄薄的,约有指头大,半寸来长的油青地翡翠,无论是质地还是价值,离严姓的中年人那块清水地都差远了,这块油青地若是操作得好,估计能保本。
解石师傅中间虽然解废了一块,但三块中出来两块翡翠,这比例也算惊人,说明今天这个解石师傅鸿运当头,所以严姓男子径直上了台,把原石放在上面,做好记号。
解石师傅有两个解石原则,一种是由买家自己确定下刀的方位以及每次下刀的厚度,这样,无论能不能解出翡翠,或者是否把翡翠解废,都与解石师傅无关,解石的师傅不承担任何责任。
也有像陆林琛这样的买家,放心大胆地把原石交给解石师傅处置,自己只等着结果。当然,无论结果怎么样,同样与解石师傅无关。
只是遇到这种买家,解石师傅的心理压力会大些,一旦出错,虽然用不着赔钱,也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和名气,一个上手就废了人家宝贝的人,谁还敢请。
解石师傅一刀下去,姓严的男子一阵狂喜,才切下薄薄一片,就露出篮球般大小的一片阳绿,虽然不是翡翠,但可以预见,里面肯定有一块极大的翡翠,而且质地应该不低于先前那块清水地。也就是说,这两百五十万的原石很可能解出一块价值千万的翡翠!
围观的人自然眼红耳热,这是大涨啊,两百五十万顷刻间涨了十倍不止。
旁边一个精瘦的老头上前叫停了解石师傅,把姓严的男子拉到一边,先是吹捧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老严,这块石头你是赌涨了,我说个价钱,你看看能不能让我做回这块石头?”
那姓严的顿时沉下脸,别人赌输了你未必会给人一条活路,见可能赌涨了,便要千方百计断人财路,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朱笑东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姓严的问:“老刘,你能给什么价?”
精瘦的老头叫刘元平,看了姓严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有出让的意思,讪笑着说:“老严,你也是这里的常客,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至于价钱吗,一口价,四百万,让你转手就赚一百五十万,如何?”
姓严的中年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刘元平咬了咬牙,道:“老严,你也知道,我也就这么点能耐,最大限度,五百万。看在都是老朋友的面子上,五百万……这个价钱,你转手赚了一番,也不少了。”
姓严的摇了摇头,说:“刘经理,既然你也有诚意,我也就不废话了,一口价,一千万,再多说就没意思了,行情你是知道的。”
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刘元平只要一点头,姓严的转手就赚四倍,不说胖子,就是朱笑东眼皮也是一阵猛跳,这赚钱也太快了!
殊不知,刘元平只要把这块原石拿到手,转身找人买,单凭露出来这一汪阳绿,至少两千万!这个来钱快,还不担任何风险,
刘元平的神色有些冷,急切地说道:“我最多给你八百万,再多兄弟我就没那个能力了!”
姓严的中年人又是一声轻哼,不理刘元平,转身回到解石台旁,让解石师傅继续解石。
刘元平阴着脸,信步踱到朱笑东和陆林琛旁边,看到陆林琛,低声叫道:“陆老哥。”
陆林琛笑了笑,还没作答,刘元平突然说道:“陆老哥,要不我们俩把它拿下来,然后均分?”
刘元平的意思是想跟陆林琛合伙买,限于他的身家,无论亏赚,他只拿得出八百万。陆林琛没想到刘元平会来这么一手,愣了一下。
这时,围观的人又是一阵高呼,第二刀切下来,石块上那片阳绿不但没小,还大了不少,绿意更浓,若不是肉眼可见的粗粝的石皮结构,几乎让人以为这就是一块翡翠了。
篮球大小,质地上乘的翡翠,能值多少钱?所有人都不敢想象,起码不止一两千万,怪不得刘元平都动心了,想要做回这块原石。
解石师傅也很激动,解了几年石头,看样子今天是要解出一块“翡翠王”,如果真能解出来,今年拿红包能拿到手软。解石师傅更加小心,即使姓严的画好了记号,在下第三刀之前,解石师傅还是再次征求了姓严的意见,再根据自己的经验提出一些建议,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刘元平着急起来,越往后露出来的成色越好,姓严的要价就会越高,这第二刀的价格恐怕一千五百万都拿不下来了。机会稍纵即逝。
陆林琛虽然对赌石也有兴趣,和经理刘元平也交好,但他不是赌性大的人,让他拿出几百万上千万赌石,陆林琛决计不会干。只是刘元平相邀,他不好直接拒绝,正在寻思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见陆林琛作难,朱笑东顺手指着一块标价两万五,面盆大小的原石问陆林琛:“陆大哥,你觉得这块石头怎么样,能不能给我讲讲?”
陆林琛怎么会不知道朱笑东是在帮他解围,当下笑着回身看了看那块原石,说:“这块石头从颜色上来说,灰白中散落着一点一点的绿色,绿点分布很散,就像天上的星星,在行话中,这叫满天星,意为出翠的概率不大。真正的买家,不看好这种料子,所以价钱标得也低。说来好笑,这块石头从上个月就摆在这里,从来没人看过,摆在这里也就是充个数。”
刘元平见朱笑东打岔,额头上汗都急出来了,冷冷地看着朱笑东。
几句话间,那边第三刀已经切了下来,欢呼声都快要把屋顶掀翻了,第三刀在另一边切下一块不足三公分的石片,把另一边也开了个小门,门子里边,一块铜钱大小的绿色露出来,虽然只是表皮,但可以肯定,里面会出一块稀世的大翡翠。
围观的人疯了般叫着,姓严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只是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刘元平叹了口气,都怪自己胆小,当初第一刀下来,姓严的开口要一千万自己不敢下手,现在三刀下来再想要,拿五千万人家也未必肯出手了。
见无论如何也拿不到手了,刘元平叹了口气,转身走人,连招呼都没跟陆林琛打,对朱笑东打岔也怀恨在心。
见胖子在一边跃跃欲试,朱笑东笑了,对胖子说:“胖子,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手气么,这个才两万来块,就算出不了翡翠,也伤不了筋骨,要不,拿去试试?”
“东哥,你是说,我可以试一把?”胖子喜出望外。
朱笑东笑着说道:“看你眼睛都红了,就让你玩一把。”
陆林琛在一旁善意地提醒:“没身陷其中,最好不要参与,免得有朝一日不能自拔。”
胖子充耳不闻,叫来工作人员要了一块原石,不是朱笑东看的那块满天星,他拿的那块是只有饭碗大小的“沙皮翠”,标价五万八,出翠概率比“满天星”高一些。
胖子没带银行卡,现金也不够,他把身上的现金一股脑掏出来,往朱笑东手里一塞,对工作人员说:“他结账。”然后急不可耐地拿着原石跑到另一台解石机旁,叫来解石师傅,也不说怎么解,完全由解石师傅自己做主。
这台机器的解石师傅是个年轻人,虽然入行几年了,但因为年轻,也没解出过几块像样的翡翠,所以他的解石机很少有人光顾。此时见胖子拿着原石来解,年轻人很高兴,细细看了一遍,做好记号,开始解石。
两边的机器同时开动,声音嘈杂刺耳,看到胖子这边解的是最低等的“沙皮翠”,很多人只看了一眼,就又去关注另一块原石了。
朱笑东和陆林琛自然看胖子解石,算是给胖子捧场。
两台机器刀起刀落,众人的反应差别极大。姓严的这边一刀下去,围观的人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每一刀下去,解出“巨翠”的希望便增加一分,连给胖子解石的年轻师傅都有些走神。
反观胖子这边,陆林琛跟朱笑东两人一脸泰然自若,微笑着看年轻师傅解石。
胖子的脸色很不自然,一刀下去,露出来的茬口一片灰白,一点杂质也没有,预示着这块原石很可能只有翡翠的沙皮。
几刀下去,胖子五万八千块钱的沙皮翠就成了一堆分文不值的碎石废料。虽然只卖五万八千块钱,胖子还是脸色难看。几万块钱是小事,他就是不服气。姓严的那边欢声如潮,自己这边冷冷清清,人家那边一转手升值千倍,自己这边,一转眼五万块钱化成碎石废料。
胖子红着脸,咬着牙看着朱笑东,好半晌才说道:“东哥,我还想试试……”
朱笑东微笑不语,算是默认。陆林琛却摇摇头,示意胖子,赌石这玩意儿当不得真的,几万块钱是小事,这里扔了到其他地方找回来就是,切不可意气用事。
胖子见朱笑东不语,咬着牙走到货架边,也不仔细察看,随手抱起一块篮球大小,标价十一万,类似“金腰带”的原石,二话不说放上解石台,账单自然是朱笑东刷卡。
这时,姓严的那边欢呼声不如先前热烈了,那边的解石师傅小心翼翼地一连解下五刀,整个原石已经切下来三分之一,那片阳绿不但没像预想中那样变深,反而越来越浅,范围也比先前缩小了一半。这时,那片绿色只有不到饭碗大小,而且还有消失的迹象。
看来那阳绿又是引人上当的假象,看涨不看跌,不少人悄无声息地闪人了。
胖子这边,一刀下去,出来的又是一片灰白,再一刀下去,依旧是一块废石,连出翠的希望都没有,更不值得看了。
姓严的神色有点儿慌了,明明看起来就要出一块“翠王”的,怎么眼看着就没了呢,照这样下去,恐怕得到的只是废料上的一片阳绿而已。姓严的让解石师傅停下,自己蹲到一堆废料边,拿起废料,一块块看起来。
刘元平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抿嘴偷笑。幸好自己没加价买下,要不然仅此一役,就足以让自己永无翻身之日,此时,他竟莫名其妙地对之前打岔的朱笑东生出些好感。
胖子脸色苍白,十一万买来的还是一堆废料。盯着白生生的石头茬口,过了半晌,胖子一言不发,疾步跨到货架旁边,略看看,选了一块黑中带红的“蟒带”,有面盆大小,标价八十万,也不叫人帮忙,弯腰发力,直接抱到解石台上,吐了口气,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开!”
工作人员最喜欢胖子这种砸钱砸得爽快的人,反正朱笑东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付账,也不怕没人买单。
年轻的解石师傅犹豫了一下,看出胖子是赌出火来了。像胖子这样容易起火的买家,八成不输个底儿朝天是不会罢手的,年轻的解石师傅出于好心,希望胖子能冷静下来,再考虑一下。
胖子虚火上升,又喝一声:“开!”看样子已经昏头了。
陆林琛摇了摇头,脸上很是不以为然,这时,他也不好阻止胖子开石。朱笑东依然笑着,朝解石师傅点点头,示意他听胖子的,继续开石。
胖子眼睛都鼓出来了,盯着小师傅解石,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把原石砸碎,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朱笑东懒得看下去,回过头去看姓严的那边怎么样了。
姓严的细细研究了那堆废料,脸上露出一丝喜意,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在几人好奇的目光下,对解石师傅说:“继续开,这次一定要慢一点。”
解石师傅头点点,再次按动电钮,启动机器,缓缓切割起来。
这一刀下去,剥下来一块五公分厚的石块,里面的阳绿又浓了些,虽然大小没变,但是看到变深的绿色,姓严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喜色。
姓严的胸有成竹,把还剩近一半的原石换了个方向,要解石师傅从另一边下刀。解石师傅抹了一把汗,依言一刀切了下去。这一刀下去,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薄薄的石片上,露出来的茬口上,那抹阳绿像用树叶捣出来的汁液般,绿得惊心动魄,要不是没有透明度,质地太过粗粝,几乎可以认为是出翡翠了,而且是顶级祖母绿。
姓严的满脸喜色,拿出厚厚一叠钞票给了解石师傅。解石师傅接过钱,连声道谢,问下一刀该怎么切?看样子出翠是必然的,到底会出一块什么种地、多大、能值多少钱的翡翠,大家都急于知道。
姓严的摇摇头,笑着说,不急不急,反正现在也没人来解石,先歇歇,喝口茶,等手稳了再切,免得等下出错。
姓严的笑意盈盈,成竹在胸,几个围观的人上前说些恭维的话,还有几个人上了解石台,把切下来的废料拿在手里细细观看,想在废石料上找出些端倪。
朱笑东怎么看怎么觉得姓严的不顺眼,没什么原因,可能是跟胖子一样,觉得姓严的运气太好了,人家十买十赔,他却每买必中,嫉妒了。
回头看胖子这边,面盆大小的一块“蟒带”,切下来三分之一了。胖子脸上已经不是苍白,而是灰里泛青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睛里的血丝几乎要盖过黑色的瞳仁了。看来切下来的石料里没见到翡翠。
朱笑东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胖子还是没蹚过“贪”这一关。
这时,姓严的这边有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大声说道:“什么,最多两千五百万?关老弟,严公子要是两千五百万就卖给你,我……我……全聚德,我摆上一桌,请你……”
另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老肖,我最多只能出两千五百万,原因有三,第一,按这颜色的范围,估计出不了篮球大的翡翠;第二,神仙难断寸玉,就现在来看,还是在赌的阶段;第三……”
另一个平和的声音插了进来:“老关,老肖,你们两个说的,在下都不赞同。”
朱笑东哑然失笑,姓严的一停下来,围观的十几个人就争起来了,争的是还没影儿的“翠王”。见这边闹热,陆林琛也回过身,低声问朱笑东:“你怎么看?”
朱笑东摇摇头,笑而不语。
另一边的争论愈发激烈,有人放言,要是严公子肯卖,他出五千万!当即有人说出五千五百万!
陆林琛再次低声问朱笑东:“朱老弟,如果你出价,你给什么价?”
一连问了两次,朱笑东若是再不出声就有些失礼了,朱笑东伸出一根指头,在陆林琛眼前一晃,说:“我没什么钱,要我出价的话,我最多就给……”
能给多少,陆林琛还没听清楚,就被一阵欢呼声淹没了。
姓严的站到石台上,等欢呼声稍停,大声说道:“各位,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既然是杨大哥、李老开口相求,我也只好忍痛割爱。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这块因为想要的人多,我给谁也不好,那就现场拍卖,出价最高者得之,谢谢各位捧场!”
听说要现场拍卖,胖子停下了手里的活,站到朱笑东身边,给他解石的师傅也停下了机器,过来看热闹。
在赌石场,无论是切出来的,还是没切出来的原石,要是同时被几个人看上,就用现场拍卖的方式,按照出资者出资多少定归属,赌石场方面不仅不会阻止,还很欢迎。现场拍卖可以大大活跃气氛,让人热血沸腾,也更利于大家砸钱买原石。
“为了答谢各位的厚爱,我就以最低价一千万起拍,每次加价一百万!”姓严的笑意盈盈地说道。
围观的人自然一片赞叹,无非是说严公子人好,明明有人开价五千万,他却以一千万底价起拍……总之都是些阿谀之词。
第一个出价的是声音尖细的老肖,说:“我先出个价,抛砖引玉,我出一千五百万!”
老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举手:“两千万!”
“两千一百万!”
“我出两千三百万!”
“三千万!”
现场气氛热烈,连陆林琛都忍不在三千二百万的价位上举了一次手,加价一百万,算是捧严公子的场。价格以极快的速度飙升,眨眼间达到四千五百万。
胖子铁青着脸,眼睛血红,就差上去宰了姓严的,或者抢了那块还固定在解石台上的原石,原因就是嫉妒。
朱笑东拉着胖子,淡然地看着,没有一点儿出价的兴趣。
经过激烈的竞争,最终那块原石以五千五百万成交。银货两讫,杨老头办完手续,姓严的喜滋滋地再三恭贺杨老头,推说出来大半天了,还有些事等着处理,走了。
姓严的一走,杨老头又拿了一叠钞票丢给解石师傅,让他继续解。
朱笑东叹了口气,拉着陆林琛和胖子转身去看胖子的石头。
其他人继续围观那块原石的新主人——杨老头解石。
陆林琛问朱笑东:“干吗叹气?”
朱笑东摇摇头,没说什么。胖子的解石师傅已经切下大半原石,也没发现半点要出翠的迹象,后面的石料,解石师傅胡乱切割起来。一连三块都没出翡翠,想像那边的师傅那样拿红包,门儿都没有。
随着最后一块废料被切开,解石师傅关了机器,看也不看胖子一眼,果断闪人,免得胖子发起火来骂人。
胖子脸色灰败,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望着朱笑东,眼里的血红居然被一层水雾蒙住了。胖子不是心痛钱,是恨自己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自己的手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朱笑东扶起胖子,淡淡地说道:“你这是小意思,看看人家,一眨眼几千万就没了,那才叫惨。所以说,但凡是赌,你我还是不沾手的好。”
陆林琛也劝了胖子两句,说蚀本往前算,赚钱往后算,统共才不到一百万,算是买个教训。没有经验,技术不如人家,经济基础不够,沉迷进去,早晚死路一条。
杨老头那边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悄然离开了,紧接着传来杨老头暴跳如雷的咒骂:“狗日的姓严的,敢阴老子,跟老子玩心眼!”
杨老头解下来的石头只剩下足球大的一块了,那抹阳绿再次消失,灰白的茬口嘲弄似的看着杨老头。杨老头已经疯了。
陆林琛说,杨老头气的不是五千多万打了水漂,而是姓严的可能早就发现这块原石不可能解出翡翠,这才让解石师傅喝茶,设局,现场拍卖。
老杨头上了恶当,只能在现场骂骂人解解气,想要追回那笔钱,或者报复姓严的,都不可能。
听杨老头骂声不绝,原本脸上死灰的胖子居然咧嘴笑了起来,说:“狗日的,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点背,原来我只是个小角色。”
朱笑东笑了笑,问胖子:“现在明白了?想开了?”
胖子笑道:“我有什么想不开,钱是你的,账是你付的,最多我再跟着你多打两年工而已,嘿嘿……”
“你……”朱笑东也说不出话来了,遇上胖子,只能自认倒霉。
解石师傅低声问老杨头,剩下的石料要不要再解下去?毕竟人家给了不少红包,活还是得干完。
老杨头大怒,亲自上了解石台,抱起那块剩料,骂着姓严的祖宗十八代,一扬手,“哗啦”一声,将那块剩料扔进了废料堆,骂骂咧咧地走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兴致了,那么好的原石都没解出翡翠来,再留下来不是砸钱找死么?三三两两地散了。
陆林琛也想走,今天他花了三十万,解出来一块油青地,保住了本钱,瘾也过了,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跟朱笑东一说,朱笑东却笑了,说这大起大落的场面,还真想亲身经历一次。
胖子愣了,盯着朱笑东:“东哥,我可是死过了一回的,你可别……”
朱笑东径直走到先前看的那块“满天星”面前,叫来工作人员,付了账,让人帮忙用推车送到解石台上。
工作人员问朱笑东打算用哪台解石机,找哪个师傅?朱笑东犹豫了一会儿,指着先前解出过两块翡翠的师傅,说:“就他吧,我也看好他。”
这个师傅今天虽然解出来两块翡翠,但是价值最大的一块原石也让他解废了,见朱笑东来找他,有些不自然地问:“你可想好了,这一刀下去,没准儿就废了。”
朱笑东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师傅贵姓啊?”
“免贵姓黄!”解石的师傅谦逊地答道。
“黄师傅,你看,我这块才两万多块钱,能不能解出翡翠都没关系,伤不了筋骨。”朱笑东说道,“再说,我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也不怎么懂规矩,黄师傅多担待些。”
黄师傅笑了笑,问:“你这块要怎么切?”
朱笑东拿了记号笔,咬着嘴唇,想了想,直接在原石三分之一处画了一条线,想想,觉得不大妥当,又换了个方向,从四分之一处做了记号,又犹豫了半晌。
看朱笑东举棋不定的样子,黄师傅和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摇头,连菜鸟都算不上的雏鸟一只。稍微懂行的,要么交给解石师傅处理,要么顺着一边,从最边上开始,逐寸逐分地往里切,像他这么拦腰一刀,就算有翡翠,也切废了。
犹豫半晌,朱笑东一咬牙,似乎拿定了主意,让黄师傅从四分之一处下刀。一刀下去,这块“满天星”还真切出了翡翠,可惜比先前陆林琛那块大不了多少,最气人的是,刚好从中间被切成了两块。
翡翠质地不错,是上乘的油青地,坏就坏在这一刀是斜着切下来的。黄师傅用极快的手法把两块翡翠剥离出来,大的一块大约能值十万,小的这块分文不值,原本值三十万的翡翠,就这么废了。
黄师傅和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朱笑东的运气还可以,就是经验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