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元平果然准时来了,依言到了王长江家,手里拿着白玉如意。
那玉如意质地刘元平说过了,葱白,但是朱笑东看应该是比水干略好一点,达不到葱白,介乎两者之间,死白死白的。就这质地,一千块朱笑东也未必肯出。
造型有些奇特,严格说来,只是与如意的造型相近,同样有头,有握手,尺许来长。头部的龙凤雕饰果然是简洁明快的“汉八刀”,圆雕镂雕为主。如意握手两边参差不齐,最高的凸起有两三公分,尾端还不像平常的如意那般平滑,而是短钝的三角形。
总的来说,这玉如意不伦不类,不怪人家第二天就翻脸了。
听了朱笑东的解释,刘元平佩服得五体投地,人人都说这是如意,朱笑东直接否定了,光是这份见识,就比旁人高出不知多少倍。既然不是玉如意,那是干什么用的呢?
朱笑东坦言:“我也不知道,要是能留在这里,我找些资料,查证一下,或许会有个说法。”
“既然如此。”刘元平沉吟了一下,“反正我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这东西又值不了多少钱,就放在这里你拿着慢慢研究就是了。”
胖子立即反对:“你说东西放在这里让我们研究倒可以,合作的话,那就免谈了。”
刘元平脸色有些难看,张嘴要说什么,朱笑东淡淡地说道:“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李三眼就在我的铺子里做掌眼,你昨天说你们为这东西亏进去一千七百万,看在李三眼是我的掌眼师傅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们解决一些。不过我是看在李三眼的分儿上,才给钱的。”
“你……”刘元平见合作无望,心中很沮丧,他也知道合作是强求不来了,叹了一口气,说,“你能给多少钱?”
朱笑东说:“你也是做这一行的,什么价钱,你心里肯定有数,你说吧。”
刘元平一咬牙,说:“我们最开始卖了一千万,但是我们倒赔了七百万,加上三眼兄弟的三百万高利贷,就两千万吧。”
“就这破玩意儿,还两千万?你不是说十万块钱买进的么,你杀人啊?”胖子吼道。
朱笑东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既没说刘元平要价高了,也没说胖子给价低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刘元平。
刘元平从朱笑东眼中看不出深浅,半晌,才试探说:“我当然知道这玩意不值两千万,要买的话,一千万……你们看怎么样?”
朱笑东“嗯”了一声,就再没下文了。
刘元平心里一抖,赶紧说:“给八百万吧,亏进去的,我也不想捞回来了,但是还欠着人家的债,不能不还,要是觉得高了,我……我……”
朱笑东皱起眉头,鼻子里“哼”了一声,依然没说话。
刘元平眼中泪花一转,几乎是哀求着说:“要不,就给五百万吧。三眼那边还欠着人家三百万高利贷,到现在连本带利,利滚利,差不多四百万了,剩下一百万,我们俩分了,留点买棺材的钱。朱老板,你大仁大义,好心有好报,将来,儿孙满堂……”
杨薇在一旁,脸色绯红,看向朱笑东。虽然朱笑东和刘元平谈生意,她不便插嘴,但是女人天生心软。
朱笑东点点头,转头对杨薇说:“帮个忙,把电脑拿过来,我这就转账。”从头到尾也没说刘元平要价五百万高了还是低了。
没过一分钟,刘元平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刘元平突然激动起来:“你……你……”声音竟然带着呜咽。
朱笑东淡淡地说道:“没办法,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合伙的机会的。这点钱,我希望你遵守诺言,帮李三眼把高利贷还了,剩下的你们再平分。”
刘元平激动得连连点头,差点给朱笑东下跪,胖子见不得这一套,扶了刘元平,客客气气地送他出了家门。
送走刘元平,胖子回来问朱笑东:“怎么回事,你给他多少钱啊?把你当亲爹似的,还要给你磕头。”
朱笑东把玩着玉如意,头也不抬地回答:“也没多少,就是多给了千儿八百万。把我当亲爹是你说的,我可不想要这么个儿子。”
胖子眼睛都瞪大了:“东哥,你一出手就是千儿八百万,这玩意值那么多钱么?你刚赚了几个亿花不完是不是,拿来,我帮你花。”
朱笑东笑着说:“舍得宝,宝换宝,舍得珍珠换玛瑙。你们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手气好,千儿八百万算个毛……毛虫!”
朱笑东有些兴奋,差点在王长江和杨薇面前得意忘形。
“这么说,这还真是个宝贝?”胖子见朱笑东一脸得意,也看向那玉如意。
朱笑东不再卖关子:“梁奇宝的七件玩意儿,已现其四,我们独据其三,哈哈……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胖子你说说看?”
“这是梁奇宝的七宝之一?”杨薇一脸无法置信。
胖子又一个高蹿了起来,好在屋顶高,这次没撞到脑袋:“东哥,你说梁奇宝每样玩意儿都搞得神神秘秘的,他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啊?”
朱笑东苦笑着摇头:“我也搞不明白,要不我们先回陶都,找李嵘把他那对戒指买过来?”
胖子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恨不得马上飞回陶都。
杨薇想了想,问道:“笑东,梁奇宝的东西你知道多少?”
朱笑东回答:“也没多少,我看的那本书写到最精彩的地方,突然没了。除了这几件,还有一个女人用的发簪,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见着,或许能认出来。”
“你知道发簪的下落吗?”
“不知道!”
“这么说,一时半会儿也揭不开谜底。”杨薇说道这,脸上飞起两片红晕,低头绞弄着手指,一脸娇羞。
“你是说……”朱笑东揣摩着杨薇的心思,半晌,猛一拍脑袋,“你看,我居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胖子看着朱笑东:“东哥,你又要闹哪样啊?不是说要回陶都吗,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啊!”
朱笑东笑着摇摇头:“陶都肯定是要回的,不过,回去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办。”说着看了杨薇一眼,朱笑东脸上也难得地染上了一抹红色。
胖子歪着头看着两张大红脸,嘿嘿笑着,他早就知道两人要去领证,只是没想到朱笑东竟然也会因此而害羞,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个电话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电话是烟锅叔打来的,虎子出事了!
不知道虎子撞了哪门子邪,好好的工作不做,约了杨华的丈人、舅子一起去找墓,已经失去联系一个星期了。烟锅叔在电话里声音都哽咽了,因为是去找墓,不好报警,只好打给朱笑东,也是病急乱投医。电话那边,杨华也很着急。
朱笑东安慰了烟锅叔几句,说自己马上赶回去。挂了电话,朱笑东叹了口气,看着杨薇。
杨薇点点头,别说虎子是朱笑东的伙计,就算是别人求到朱笑东头上,杨薇也不会阻止朱笑东去救人,毕竟人命关天。只是先前满腔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
虽然要走,但走之前朱笑东还是要带杨薇先去看看岳父方天然。订了四个小时后的机票,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急急忙忙地奔赴方天然家。
刚到方天然别墅门口,就见三个人等在那里。
其中一个是方天然,人老了,手里的事情都放下了,闲下来那种孤独感难以形容。好几个月没见着杨薇和朱笑东,着实想念。朱笑东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要带杨薇过来,方天然就跑到门口翘首以盼。
另外两个一个是专门过来找方天然的姚观心,另一个是碰巧路过的陆林琛。
朱笑东是姚观心的关门弟子,虽说平日里没鞍前马后地侍奉姚观心,但却是行过拜师大礼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加上扳倒司慧朋、袁小忆,他也出过一臂之力,见到姚观心,朱笑东自然少不了一番亲热。
杨薇也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姚老”。姚观心喜不自胜。姚观心门下三个弟子,一个高东征,一个林少华,随他学艺十几年,虽然有些成就,但是在半道出家的关门弟子朱笑东面前,却黯然失色。朱笑东的媳妇儿又是老友方天然的女儿,深得姚老喜爱。这个关门弟子无论是身家、地位,还是学识、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姚观心岂会不高兴。
胖子跟王晓娟也跟朱笑东叫姚观心一声师父,姚观心摸着下巴考虑要不要答应。胖子说了一大堆理由,还说要是叫师父不答应,他就叫师公,再不然叫师祖也成,说着,当即就要下跪,闹得姚观心手忙脚乱,连连说使不得。
陆林琛过来看个朋友,见方天然和姚观心站在门外像是在等什么人,上前一问,知道朱笑东要来,他也不走了,说是要跟方天然讨杯酒。昨天他占了大便宜,本应请朱笑东喝一杯的,可惜有事没喝上,今天这杯酒算是借花献佛,就算方天然不欢迎他,他也得喝了再走。
平日里方天然都是一个人,非常孤单,陆林琛说是借花献佛,实则是多一分热闹,方天然怎会不知他的好意,当下说:“陆老弟既然来了,不喝这杯酒,就是不给我方天然面子。”
人到齐之后,饭也准备好了。方天然特意请来了全聚德的主厨,菜色可谓色香味俱全,还拿出了珍藏了好些年的女儿红,酒汁清冽,香味浓醇,不过,除了胖子“勤劳务实、勇于创新”地埋头苦干,其他人都没怎么动筷子。
姚观心喝了两口酒,赞了两句,这才说出今天的目的。他最近遇到一件古怪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想找个人琢磨琢磨,就想到了方天然。
方天然听后大笑,说姚观心这句话说得太假了,他可不懂古玩鉴赏,姚观心明明想找自己的徒弟朱笑东,来他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老鼠,还真见着了朱笑东。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姚观心被老友说破心思,也不在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朱笑东一脸惭愧,师父想见自己,居然还要到岳父家里碰运气,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可惜眼下要事缠身,不然,一定陪师父好好参详。
胖子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说道:“以师父的阅历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岂是一般人能看懂的?不过,东哥遇到过的怪东西不胜枚举,怪东西找东哥错不了。师父,到底是什么怪东西啊?”
“几个月前,我收了一件凤纹盘龙酒壶雕件,价值不菲,可就是看不出来历。收藏一道,物件来历尤为重要,没有来历的东西,价格会大打折扣。”姚观心是正宗的古玩爱好者,不仅注重物件本身的价值,对物件的来历同样看重。古玩背后的故事,也是收藏的乐趣。
姚观心重点强调了酒壶底座上还有一幅微雕。雕件上出现微雕画或诗,原本也不稀奇,朱笑东就能做到,姚观心被称为“北姚南马”,当然更不在话下。一幅微雕而已,为何会引起姚观心的重视?朱笑东很好奇。
“师父,那是幅什么画?”
姚观心掏出一张纸递给朱笑东:“这是我复印的,你看看……”
纸上横七竖八乱糟糟地印着许多线条,似断似续,大部分竟像是随手涂鸦,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没有题跋落款。
朱笑东和胖子看了,忍不住“啊”了一声。
众人不解地看着两人古怪的表情。
姚观心眯了一下眼睛,意识到了什么:“你们知道这玩意儿的出处?”
胖子嘴角抽了抽,指着朱笑东:“东哥追查这玩意儿很久了,没想到在师父手上,这……这还真是命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姚观心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方天然、姚观心一个是岳父,一个是师父,陆林琛是至交好友,王长江父女、杨薇更是自己人,所以朱笑东也不避讳,将梁奇宝的事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到现在,七宝已现其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姚观心听完朱笑东的讲述,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一个红绸小包,一层层打开,众人闻到若有若无的芳香钻进鼻孔,让人精神一振。
红绸包里,是一个微雕细颈酒壶,跟成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龙尾盘底,龙身为把,龙头低俯成了壶盖,是五爪龙。凤身伏在酒壶上,凤头做成壶嘴,小巧精致,质地是发黑的沉香。姚观心在壶颈处系了根细细的红绳,看起来很有意思。
姚观心看向朱笑东:“今天你要是能把这玩意儿说出个道道来,我就把它送给你!”得知朱笑东在研究梁奇宝的七宝,姚观怎么可能不把这件微雕酒壶给他,但送东西也要有个名头,也可以顺便考考徒弟。
朱笑东知道师父的心意,心中感激,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师父要考我,我就献丑了,不当之处,还请师父指正。”
“一般人会把沉香与沉香木混为一谈,其实沉香跟沉香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所谓沉香,其实是沉香树受了外伤,为了保护受伤部位,树脂聚集在伤口周围,当累积的树脂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形成类似琥珀的沉香。这块只有指头大的沉香,抛开其他不说,就材料而言,价格就要一百五十万。”
姚观心微笑着点了点头,让朱笑东接着说。
“沉香根据形成的环境分为土沉、水沉、蚁沉、倒架……原材又以奇楠木为最,好的沉香价值连城,数量极其稀少。从味道上来说,沉香的香气悠扬绵厚,与沉香木不同,它的香气更典雅,闻之可以凝神静气。大凡瑞香科树木,受到外伤或真菌感染后,能大量分泌带有浓郁香味的树脂,但是却达不到沉香级别,只能算是沉香木。”
姚观心击掌叫好,其他人也连连赞叹。陆林琛对古玩颇有研究,此时也自叹不如,心中钦佩不已。
朱笑东继续说道:“师傅这个沉香酒壶,如果让我出价的话,最低一千五百万!”
姚观心满面笑容,还带着得意之色:“不错不错,笑东深知此壶精义。不瞒各位,我拿下这酒壶,花了六百五十万,除了看在这沉香的质地上,就是看它的雕工。”
姚观心送他沉香酒壶,朱笑东不敢不接,只是一时间没有回赠之物,想要给钱,又怕被姚观心斥责,只得收下沉香酒壶,对姚观心说,等以后解开其中谜团,定会登门告知师父。
姚观心等的就是朱笑东这句话,当下还多喝了两杯。
胖子原本是想跟朱笑东一起回陶都的,谁知在去机场的路上,王晓娟突然肚子疼,胖子立马慌了神,连忙带着王晓娟去了医院。最后,只有朱笑东和杨薇回了陶都。
烟锅叔知道朱笑东要回来,早早等在朱笑东家里。
朱笑东一进门,就见烟锅叔和杨华愁眉不展地坐在客厅里,见到朱笑东,差点落下泪来。
杨薇回屋休息,朱笑东边喝水边听烟锅叔和杨华讲虎子的事。
杨华的岳父和舅哥上次跟着朱笑东发了一笔财之后,闲了一段时间,又动了心思,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消息,说是有一个叫扎什么湖的地方,遍地是宝藏。
朱笑东问:“你们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吗?”
杨华想了好一阵:“那天,我回家正好听到马小娟跟他哥哥说这事,只听到只言片语。他哥说,那地方在青海。怕我拦他们,所以神神秘秘的,见我回去,就不说了。我稍微问了几句,劝了两句,也没细问。过了几天,马小娟慌慌张张地跟我说,他哥的电话打不通了,可能是出事了,要我想办法。”
“马小娟应该知道得多一些吧,你问过没有?”
杨华摇了摇头:“她就知道这么多。那天我回去的时候,她和她哥才说了两句话,他哥见我回去了,就不说了。”
一直没出声的烟锅叔补充道:“虎子临走之前还让我放心,说他这趟出去欠了小朱老板好多钱,而且他女朋友凯斯随时都可能回来,得准备点儿钱……还说一起去的是杨华的岳父、舅子,都是熟人,让我不要担心。至于地点,他说他也不知道具体在地方。”
见杨华和烟锅叔都不知道具体地点,朱笑东叹了口气,问两人愿不愿一起去找人,两人自然一迭声答应下来。
打发走两人,朱笑东在网上找叫扎什么湖的地方,发现高原上有好多湖都叫扎什么湖。最出名的是扎陵湖。扎陵湖,在藏语中是“白色的长湖”的意思,跟鄂陵湖并称“黄河源头姊妹湖”。
杨薇来到朱笑东身后,一边帮他按摩肩膀,一边跟他一起看向屏幕。朱笑东回过头,四目相对,一片浓情蜜意。
随着朱笑东不经意地滚动鼠标,屏幕上的地图随之放大缩小,杨薇突然“咦”了一声。
“笑东,你看地图,像不像一个人头?”
朱笑东顺着杨薇的手指看去,果然,眉眼鼻口俱全,颧骨略高,神情忧郁,望着西方,油彩画般的人头上仿佛还披着一块头巾。四周是星星点点的绿色,唯独人头像五彩斑斓,十分抢眼。
人头像东南不到一百公里就是扎陵湖。往北五十公里,是一座山。
朱笑东看了半晌,喃喃说道:“要是去旅游,这倒是个好去处。”
次日一早,烟锅叔和杨华带着装备出现在朱笑东的别墅门口。随后,店里的掌眼师傅李三眼和二叔朱谨榆也来了。
李三眼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见到朱笑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李三眼是来道谢的,刘元平还算讲义气,按朱笑东的吩咐,分给李三眼一半钱,李三眼彻底摆脱了高利贷的纠缠。听说是朱笑东收了他们打眼的玉如意,还给了两千万。李三眼知道这是朱笑东仁义,想让他一家老小过上安宁的日子。回想以前,李三眼自知心胸狭隘,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谢谢朱笑东。
朱笑东赶紧扶起李三眼,说:“在我店里做事,就是一家人,家人有困难,我怎么能视而不见。以前李叔不曾提起,要不是这次在京城听刘师傅说起,我还不知道李叔有这么大的困难。李叔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跟大家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李三眼含泪点头称是。
朱谨榆说了些铺子里生意的事。近段时间,黄西城高买低卖,短短两个月,挤垮了四家同行,吞并了一家,大有想垄断陶都典当市场的架势。
朱笑东知道,黄西城有个妹夫在陶都做副市长,这家人也算是有钱有势。朱笑东的典当行在陶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朱笑东也不指望它赚钱养家,不过是老辈传下来的,在他手里关门了不好。再说他也有钱,就算养着这家店,他也不在乎。
店交给朱谨榆打理,朱笑东还是放心的。听朱谨榆说完店里的情况,朱笑东随手转了五千万到店铺的账号上,说是给店里做储备资金,以防黄西城恶意竞争。
朱谨榆连连说不用,店里的生意虽然不如以往,但是除开各种工资开销,流动资金足够用。他还没给朱笑东利润呢,怎么能让朱笑东自己掏钱贴补店里呢?最终,朱谨榆还是拿根本不在乎这几个钱的朱笑东没办法,承诺到年底向朱笑东报账,把钱一起上交朱笑东之后,朱谨榆这才领着李三眼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朱笑东把昨天查找的情况跟烟锅叔和杨华说了一下。
杨华一拍脑袋:“没错,就是扎陵湖,那天我大舅哥说的就是扎陵湖!”
地方确定下来,朱笑东松了一口气。
下午四点,几人正要出门,门突然被胖子挤开了。
朱笑东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胖子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也不管是谁喝剩下的,一口吞了,这才眉开眼笑地说道:“虎子可是我手下的副副总,他有事,我这个副总不去,以后可怎么混!”
杨薇看看门外:“晓娟呢,她没来?”
胖子得意地笑着:“晓娟是深明大义的女中豪杰,朋友有难,我不想两肋插刀都不成。”
“不会吧,她肯放你走?我看你走路一瘸一瘸的,摔的?不小心撞到了?”朱笑东才不信胖子。
胖子一怔,随后说:“我说晓娟深明大义你还不信,这不,晓娟嫌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走得慢了,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说着还哈哈笑了两声。
朱笑东和杨薇虽然将信将疑,但是飞机起飞的时间就要到了,实在耽误不得,一行人只好赶去机场。
下了飞机,五人直奔扎陵湖畔。
已是深秋,游人很少。扎陵湖本来就是高原湖泊,进入秋季,天气渐凉,来旅游的人自然就少了。
朱笑东花高价请了一个当地的导游阿苏妮。别看阿苏妮是个女孩子,她不仅熟悉附近的地形,还身手了得,性格彪悍。最重要的是,阿苏妮见过虎子他们。当时阿苏妮正好带着一队驴友去沙漠旅游,亲眼看到虎子他们去了魔鬼城。
阿苏妮给朱笑东介绍了一个当地人马大贵。前段时间,有一个旅行团在附近发现了狼,他们要去魔鬼城,正好要穿过野狼出没的地方。马大贵以前杀过狼,有经验。朱笑东欣然同意,多个人多一份保障,反正他也不在乎那儿点钱。
他们这趟出来着实倒霉,刚走了一天,就被狼群盯上了。好在朱笑东在进沙漠之前,花重金买了十匹好马,一行人策马狂奔,狼群一直没追上,但是也一直追在后面,怎么也不放弃。想来是真饿了,又找不到其他食物。这下可把朱笑东郁闷坏了。
几人跑跑停停,折腾了三天,被狼群追得人困马乏。
第四天中午,几人匆匆吃过午饭,把马喂饱,刚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负责放哨的杨华就发现狼又追上来了,只有六七只,估计是先头部队,狼群很快就会追上来。
没办法,大家只好上马走人。
下午,风突然变向,变成了“屁股风”。所谓“屁股风”,就是从几个人背后往前吹。当年有几个深入大漠腹地的科考人员,开着车遇上了“屁股风”,算是倒了大霉,发动机水箱里的水很快就沸腾了,没走多远,冷却水就蒸发得一干二净,车就不能开了。
好在朱笑东一行人骑马,顺风而行,风力大时,连马跑起来都轻快了不少。阿苏妮见状,有喜有忧,喜的是狼群跟在后面,想凭气息追踪他们,难度大了很多。忧的是“屁股风”越来越大,极有可能形成沙尘暴。在大漠,狼群可怕,沙尘暴同样可怕。这里虽然不全是沙漠,但是在沙尘暴里,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要是后面没有狼,还可以找个背风的地方住下,等沙尘暴过了再走,奈何后面的狼紧追不放。
天色暗下来时,果然起了沙尘,还好不是风暴。阿苏妮带着大家走进一片雅丹地形,这一带非常干燥。亿万年前的河湖,将泥沙沉积,形成了地面,经过亿万年间歇性的流水冲刷和风蚀作用,才形成今天的样子。旅游盛季,有不少驴友来这里游玩。阿苏妮说,这里是除了鱼卡之外,另一处比较奇特的地方。
胖子不关心奇特不奇特,他现在只想赶快找一个既能避风,又能防狼的地方安营扎寨,然后好好吃上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都两天没合眼了,铁打的金刚也磨软了。
杨华和烟锅叔听了,既好笑又心酸,这趟出来把朱笑东和胖子累狠了,换了其他老板和同事,未必会做到这样。
阿苏妮说,现在想休息,想都别想,这里特别不安全,有风,陡峭的土壁随时可能塌下来,连人带马活埋了,想出来,等着考古队来挖吧。
一听可能被活埋,昏昏欲睡的胖子一下子被吓清醒了,不但不吵着睡觉了,还催马跑到了最前面。
阿苏妮带着大家在“大蘑菇”“大石笋”里穿行,走到后面,路越来越窄,有的地方仅能容一匹马过去,顶上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是一根线,阴森森的,看起来很怕人。
阿苏妮说,这里叫一线天,是自己起的名字,是一条捷径。要想休息,出了一线天,前面不远有座孤山,孤山上有个驿站,可以补给食物和水,在那里能安心休息。
朱笑东等人听了,大为振奋,纷纷快马扬鞭,想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谁知道在一线天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就要出去,前面却塌方了,堵住了去路,这段路窄得连马都调不了头。
朱笑东下马挤到前面查看了一下,塌方高达二三十米,人还能爬过去,马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问阿苏妮怎么办,阿苏妮一耸肩,马调不了头,要退到稍微宽点的地方,少说得半个小时,再绕路到驿站,至少得五个小时,这段时间很可能被狼群追上。
没办法,大家只得弃马。胖子含着眼泪,万分不舍地将刚刚驯服的“宝马”送到宽敞的地方,看着它走了,这才背好背包,跟在朱笑东身后,顺着阿苏妮放下来的绳子,翻过塌方。
没了马匹代步,几个人翻过塌方,到那个废弃的驿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驿站很坚固,墙壁都是水泥刷过的石头墙,天花板是混凝土浇筑的,地面也是混凝土浇筑的。
门是将近两寸厚的木板,还包着铁皮,一米五的窗台上焊着茶杯粗细的钢条,别说狼咬不开,就算是拿钢锯锯,没个把小时也锯不开。只要关上门,不管狼群多厉害,也只能干瞪眼。
几人累坏了,关了门,倒头大睡。睡到半夜,众人被敲门声惊醒了。在呼啸的风声中,门被撞得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