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还比较封闭,封建意识浓厚,人们思想僵化,受满清愚昧教化很深,除少数大城市外,中小城市都死气沉沉,犹如一潭死水。
地处大西南一隅的山城稍好些,因为交通便利商贾发达,加之民国政府迁都此地已成定局,重庆愈发繁荣,“小香港”之名不胫而走。尤其到了夜晚,两江岸边流光溢彩,夜景十分迷人,就像那风情万种的少妇,不停撩拨着人的心弦。
三十年代末期的一个傍晚,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华灯初上星光点点,喜欢过夜生活的人开始梳妆打扮,取悦别人或者释放自我,三三两两涌向歌舞厅或夜总会之类的场所。
夜上海歌舞厅今晚格外热闹,不断有小汽车和黄包车来到门前,范绍增和几十个姨太太站在门口恭迎。范府管家时不时高声禀报:“西南行辕袁长官携夫人光临!”“商界名流汪老板携夫人光临!”“警察局韩处长携夫人光临!”“国军李副军长携夫人光临!”
范绍增和姨太太们分工明确,他负责上前迎接,姨太太随后把嘉宾带入舞厅就坐,享用糕点酒水。她们待人真诚,热情洋溢,给人以如浴春风之感。
晚上八时整,化妆舞会正式开始,宾客皆身穿华服头戴面具,款款步入舞池。山城虽然相对闭塞,但接受新鲜事物能力还是很快,这种形式的舞会已经开始流行,只不过规模较小,没有此次这般盛大,因而人们心情既紧张又兴奋。
范绍增充分发挥姨太太们长项,几十个舞姿娴熟的姨太太如花蝴蝶一般在舞池穿梭,与达官贵人翩翩起舞。为了不引起那些落单的太太小姐反感,范绍增还从贴身警卫里挑选了十几个年轻英俊的士官给她们伴舞,把这些女人乐得哇哇大叫。
舞会进行到一半时,乐曲声戛然而止,范绍增和赵蕴华、何蜀熙走到舞池中央,赵蕴华大声宣布:“抗击日寇,还我河山,抗日募捐活动正式开始!” 何蜀熙捧着募捐箱走到前面,语气激昂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再不奋力抗争就要当亡国奴了!救国就是救自己,让我们每个人都为抗战出一份力吧!”
嘉宾均有备而来,纷纷拉开绅包拉链,准备捐献钱财。范绍增大手一挥,说道:“各位且慢!我还有话要说!”这时旁边一个舞女迈着碎步走来,端着一个大银盘,上面用红绸布覆盖。
宾客交头接耳,都在猜测这盘中是何物品,范绍增搓搓手掌,而后拊掌大笑,指着银盘说道:“此次募捐舞会乃范某倡议发起,于情于理范某都该带头捐献,否则就成笑话了!”说完猛然掀开红绸布,露出一堆金灿灿的“大黄鱼”!
嘉宾们顿时哗然,金条是硬通货,在乱世尤为珍贵。“大黄鱼”比市场上常见的“小黄鱼”更罕见,每块价值大洋千元以上,如果拿到黑市售卖价值不可估量。范绍增肯捐献出如此巨量的金条,不仅是家境殷实的表现,还充分体现出他言行一致的坦荡胸襟。
仿佛一场大合唱拉开序幕,随后几十位姨太太鱼贯而出,手里捧着多年积蓄或者金银首饰,走到募捐箱边,毫不犹豫投进去。那一刻嘉宾全被感动了,排着队,争相往纸箱里投入钱币首饰,场面肃穆庄重,宛如整装待发的川军,告别牺牲的战友,即将奔赴战场。
募捐活动结束后,范绍增当场把募捐箱交给身边的《重庆日报》总编,委托他转交川军后勤部门,用于部队出川抗日之需。
次日,又一场大型募捐义演在“民生大剧院”隆重上演,这回主角不是范绍增及其家眷,而是上百名在校大学生。他们全是大学话剧社成员,在抗日精神感召下,自发自愿参加募捐义演,不收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