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初有晚睡早起的习惯,他喜欢阅读,每天晚上批改完学生作业、准备好第二天讲课内容后便开始看书。书籍种类繁多,古今中外、新书旧书都有,教书匠买不起啥好书,全是他抽空去钟楼附近旧书摊淘得二手货,大海捞针,倒也寻到不少遗失在民间的孤本,易之初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小妮子睡得早,倘若杜丽娘在家就由她负责照顾,洗漱陪伴都交给妻子,易之初乐得清闲,独自躲在卧室里看书。杜丽娘不在的时候他要少看一个多小时书,帮女儿辅导完家庭作业,洗漱完以后才能拿起书本阅读,睡得更晚了。
在看守所受尽酷刑,易之初身体还未痊愈,像脱了一身皮,瘦得皮包骨头。小妮子挺懂事,没让爸爸操心,做完作业后自己洗漱完毕上床睡去了。
易之初忍着疼痛,一本接一本阅读,似乎书籍可以缓解刑罚留下的伤痛。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这么晚还有人到他家?易之初竖起耳朵聆听:两长三短两长,没错,是地下党同志,这个暗号别人不可能知道。
想必有急事找他们,易之初赶紧披上外衣,点燃油灯,打开房门,急忙走到大门口,拉开门栓。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两个人,一个人弯着腰,驮着个人,再定睛一看:是一男一女,男人趴在女人背上。
“老易,是我,小陶!”趴在女人背上的男人抬起头冲易之初轻声喊道,易之初把油灯凑近细看:可不是嘛,正是交通员小陶,他怎么会深夜到访,还受了伤?莫非其中有蹊跷?易之初警惕性油然而生,敌人没有从他嘴里掏出半点情报,会不会采用其它卑劣手段迂回套取,不得不防啊!
想到这儿易之初口气冷淡下来,问道:“小陶,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如果不说清楚我不能让你进去!”“老易同志,你让我们进去再说,好不好?站在这儿算什么事啊!再说了,这个大姐背着我跑了老远,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站着吧?”小陶埋怨道,易之初也觉得不大妥当,就把他们带进屋。
年竹花扫视了一圈,屋内摆设尽收眼底,居住环境相当简陋,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放下小陶,年竹花这才发现他腿上受伤,怪不得跌倒在旅馆门口。
易之初烧好一锅热水,舀了一盆端来,年竹花撕开小陶裤子,把血渍擦拭干净,寻找半天才明白过来: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竟是一枚微型钢刀所致!这枚钢刀长三寸,刀柄比绣花针粗两倍,刀刃只有一寸,锋利无比。钢刀直插在腿上,随着跑动划开一条约半尺的长口子,幸好没有伤及大动脉,否则性命难保。
年竹花仔细察看一番,确认钢针无毒,方才小心翼翼取出。杜丽娘夫妇家里没有纱布绷带之类的医用品,更谈不上消毒药水,年竹花要易之初拿来一张干毛巾递给小陶,说道:“把它塞进嘴里,不然你会咬断自己的舌头!”小陶摇摇头,答道:“不用,您动手吧!”说完居然露出笑容。
年竹花见他一脸认真,不像说笑,不再勉强,摸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穿上棉线,又在油灯上炙烤一会儿,准备缝合伤口。易之初也反应过来,不觉替小陶担心,他刚经历过酷刑,深知伤痛锥心,没有实施麻醉的情况下缝合伤口,那种剧痛可想而知。
年竹花救助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纯粹出于同情,看他和易之初的样子又不像江湖中人,帮人帮到底嘛,年竹花一边想一边动手实施缝合。
小陶的忍耐心超乎想象,虽达不到关二爷刮骨疗伤那种英雄气概,却也一声不吭,任由年竹花一针接一针把伤口缝合起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大腿往下流淌,几分钟内便把一盆水染得红彤彤。
易之初以为完事了,只听得年竹花吩咐道:“去把你家的菜刀拿来,往灶膛里加把火,菜刀要烤烫才能用。” 易之初似懂非懂,起身走进厨房,片刻后又回来,手里握着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