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安又咽了口口水，仔细回想半天后，摇摇头说：“绝对没有！”
“那就好。”敏慎将地上的解剖刀捡起，重新消毒一遍后，换了副手套说：“这具尸体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还是我来解剖吧。赵科长，你负责记录。”
赵博安点点头，他还没到看破生死的程度，在得知受害者可能感染艾滋后，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很难再继续进行尸检工作了，只好认怂。
敏慎小心的将受害者的胸腔一步步的打开，观察一阵子后说：“受害者下方游离的肋软骨处有豁口，是凶器刺入胸腔时砍到的。由此可见，凶手对人体组织虽然有一定的了解，但了解的不够深入。”
说完，她又将受害者的肺脏取出，仔细观察一阵子后对赵博安说：“肺脏背部尸斑密集，印证了你之前的猜测，受害者死亡后的确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平卧姿态。”
随后，她又取出了受害人的心脏，说：“胸腔四刀避开了双肺与心脏，但刺中了肺动脉，导致了大失血。看胸腔处积血，也已远远超过了致死量。但我认为，这些都不是直接死因。”
赵博安看着敏慎手中的心脏，有些疑惑的问道：“何以见得？按你所说，受害者很明显死于失血过多呀。”
“你自己看看肺动脉就知道了。”敏慎依旧盯着眼前的心脏，淡淡的说道。
赵博安照做，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受害者肺动脉上的创口很小，由此判断，内失血过多不是直接死因。”
钟九斗听得云里雾里，好奇的问道：“赵科长，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动脉上的创口小，就能排除内失血这个死因了？”
他轻轻一笑，耐心的给钟九斗解释：“肺动脉属于身体最大的几根动脉之一，上边除了上皮组织外，还存在有少量肌肉组织，且血压极高。如果受害者生前被刺穿了肺动脉，强大的压力肯定会将创口撕裂，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只是个小孔。”
“我明白了。”钟九斗说：“你的意思是，受害者在肺动脉被刺破前就已经死亡了，死后血液从肺动脉溢出，最终充盈胸腔，以至于让我们误以为受害者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赵博安点点头，紧接着又疑惑起来，看向敏慎问道：“敏科长，既然失血不是死因，那……”
“心脏骤停。”敏慎淡淡的说道：“根据之前尸检的结果来看，受害者死前48小时未进餐，体内血糖浓度极低。受害者当时被赤身裸体的绑在床上刺了好几刀，过度刺激结合低血糖，引发了心跳骤停，受害者因此死亡。”
“这……”赵博安咽了口口水，说：“凶手也太狡猾了吧？竟然……”
“不，凶手当时并不知道受害者心脏骤停了。”敏慎摇摇头：“即使是我，都不可能一刀准确的刺中肺动脉，却仅仅划开一个小口子。换句话说，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以这种手法掩盖心脏骤停这一死因。”
“不让受害者进食和睡觉，以及之后的八刀，我想都是为了折磨受害者。”敏慎说：“从这个角度出发，凶手的确与受害者有仇。”
紧接着，敏慎又打开了尸体的脖颈处，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说：“没有找到之前猜测的可疑线索。因此，凶手的布置应该不是为了破坏痕迹，而是引发社会恐慌。”
说完，她让赵博安将尸体缝合回去，又看着钟九斗问：“九斗，尸检工作完成了，你有什么想法？”
钟九斗眼珠子一转，说：“以犯罪心理学和犯罪经济学的角度考量，虐待受害者的行为不外乎两种，要么是病态心理，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能从虐待行为中获得快感，要么是与受害者有仇，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敏慎嗯了一声，问：“你倾向于哪种可能？”
“后者。”钟九斗说：“病态心理导致的攻击性行为，往往是以暴力攻击为主，很少存在精神攻击。而若是报仇，则两者皆有，因此我推测受害者与凶手很可能有巨大矛盾。而季一菊，或许是被凶手迁怒杀死了。”
“但若是有仇，往往伴随着虐尸行为。”敏慎说。
“虐尸会在尸体上留下大量线索。”钟九斗说：“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因此绝不会做这种蠢事。而且，他以折磨精神的方法虐待受害者，很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层面的考量。”
“可一个十九岁的学生，能和谁有血海深仇？”赵博安将尸检找到的重要线索和得出的结论记录完毕后，疑惑的问道。
“你们不是怀疑受害者患上了艾滋吗？”钟九斗说：“会不会是因为受害者将艾滋传染给了凶手，因此导致其疯狂报复？我建议立即对受害者体检，确认他是否患上了艾滋。”
“有可能。”敏慎点点头，但很快又话锋一转：“可就算受害者真的换上了艾滋，遇害的时候也才处于急性发作期而已。一般而言，这一阶段大概会在感染艾滋后两到四个星期出现……”
“也就是说，受害者也是不久前才感染了艾滋，说不定还是凶手传染给他的……”钟九斗眉头一皱：“那就奇怪了，赵科长说得对，一个十九岁的学生，能与谁结下血海深仇呢？难不成，是父辈遗留下来的仇恨？”
“可能是情杀。”敏慎猜测：“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排查左晓舟与季一菊生前的社会关系是重中之重。而且，如果是情杀，此案与交通肇事案或许便没有关联了，我们的侦查方向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
“排查工作得天亮之后才能进行。”钟九斗看了看时间，说：“目前为止，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先休息吧，一切等天亮后再说。”
“也好。”敏慎点点头：“赵科长，我俩先将左晓舟的尸检报告整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