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尸林,距离万兽教只余三里地的无尸林,一个骑坐着卷毛黑山羊的老头抬头望向了天际。
“那两道流光……糟了!是杨师弟和解师弟!看来那小色痞子小命儿要玩完了!”
一念及此,昆逊心下焦急,扬手就重重拍了一下身后夜羊的屁股,大喊一声:“快施展夜遁!”
随着昆逊语落,只见他身下的卷毛黑山羊忽然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融于夜色之中,不过眨眼间,一人一羊就诡异的消失在无尸林中。
与此同时,飞禽堂深处的一间小屋前,两个驻守门前的万兽教壮年男子也抬头望向了天际。
然而,不等他们把惊讶的嘴巴合拢,一黑一黄两道流光就如同陨石般“轰”的一声砸在了他们身后的屋子上,二人顿时被一股巨大的震荡波给震飞出去。
当扬起的一大团尘埃落定,灰头土脸的两个壮年男子捂住胸膛从地上坐了起来,嘴角竟是同时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们知道,刚才那两道流光落向屋子时所产生的巨大震荡波已是让他们的身体受了内伤。
那可是两股无穷境高手内力的碰撞啊!
然而,接下来映入他们眼中的一幕顿时让这两个汉子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只见他们原来把守着的那间小屋子已是化成了一片废墟,一个身穿黄衣,双鬓斑白的男人,一手捏住了莫屈的左肩;一个身穿黑衣,须发浓密的怪人,一手捏住了莫屈的右肩。
一头巨大的褐羽雄鹰正扑腾双翅悬停在他们三人上空,投下的一大片阴影让三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是一片阴暗,扇起来的狂风吹得三人的衣角都在猎猎作响。
这一刻三人都静寂无声,莫屈坐在废墟上,只听得到自己双肩流出的血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那种碎骨的痛很痛,但他只咬着牙,低着头,没有让自己呻吟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捏住莫屈左肩的杨义先开了口。
他也没有去看什么人,只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你这缩头乌龟躲了八年,终于敢出来见人了么?”
杨义声落,莫屈只感觉到捏住自己右肩的那个怪人手上更用力了,那枯瘦的五根手指只如要捏出他的骨髓一样。
“出来杀个人。”
黑衣怪人衣衫褴楼,浓密的须发把他的五官都遮挡住了,只让人看到他一个高挺的鼻子。他声音嘶哑,似是有浓痰堵在喉咙里一样,回答杨义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是艰难。
纵使这声音似乎比以前还要嘶哑,但莫屈还是听出了有几分熟悉,不由错愕抬头看向了身旁的黑衣怪人,喃喃道:“师父……”
然而,无论是杨义还是解度,都没有理会他的话,二人仍只是在那里目视前方,自顾交谈着。
“我清理门户,为妻报仇,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为妻报仇?一个抛妻弃子躲了八年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说着,杨义忽然松开了捏住莫屈左肩的手,转而抓住了莫屈的脑袋,终于扭过头望向了身旁衣衫褴褛的男人,冷冷道:“这个小畜生的头颅,我会替你亲自拧下来,送到三娇的坟前祭奠!”
语毕,他手上一阵用力,作势就要把莫屈的脖子往右扭断。
莫屈但闻自己脖子的骨骼咯咯作响,一阵脖子要断裂的剧痛让他痛得要把牙齿都咬碎。
然而,他还是没有呻吟一声,那怕只是一声。
就在莫屈以为自己的脖子要被杨义生生扭断的时候,捏住他右肩的那一只枯手也松了开来,转而握住了杨义抓住莫屈脑袋的那只手的手腕,愣是把莫屈的脑袋从右边往左边反扭了过去。
一时之间,两大无穷境八层以上的高手借着莫屈的脑袋互相角力,比拼着谁能先把莫屈的脑袋拧下来。
任由自己脑袋一会往左扭过去,一会往右扭过去,莫屈咬着牙,忍着痛苦,却是无能为力。
在这一刻,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只能任他们鱼肉而毫无抵抗之力。
一股悲凉感油然而生,莫屈内心的疲惫也越发浓烈,他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目光再次变得空洞无神。
神情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四周的天色越来越黑,他爹娘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前,正在一缕温暖的阳光下朝身处黑暗中的他拼命招着手,笑得如同他们身上的阳光般温暖而又充满诱惑。
然而,很快,他爹娘的身影就越来越远。
莫屈很惶恐,流着泪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想张嘴叫喊,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爹娘消失在身前。
随后,周围的漆黑忽然又变成了血红的一片,地上鲜红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朝他蔓延而来。
莫屈以手撑地,惊恐的往后爬,却一不小心摸到了一具冰凉的东西。
他错愕回头,看到了面无血色的姚三娇睁着一双愤怒的双眼看着他,胸前的衣襟上还残留着那口喷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啊——”
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莫屈仰天发出一阵直冲云霄的狂吼,上身的衣物忽然莫名炸裂开来,手手脚脚上的铁索一寸寸绷断,一道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震荡波从他身上一涌而出,把杨义和解度都给震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道震荡波以他为中心,有如涟漪般从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整个万兽教仿佛都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乎所有墙壁都现出了如同蛛网般的细微裂缝!
卢羽奔跑在一群万兽教少年弟子的最前面,首当其冲被震荡波一掠而过,整个人顿时就被扫倒在地,浑身的气息为之一乱。
惊恐过后,他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脚步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回头一看——他身后的一群人也早已跌成了一片!
“这是什么力量?好恐怖呀。”
李大九一只手撑在地上,眼望着万兽教的方向,心头大是凛然。而在他的身后,近三千多的外门弟子也都是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神情。
他们手中的火把跌满了一地,在夜色中有如遍地开满了火莲。
杨振和莫狼骑坐在一头恋乡鹰背上,随着胯下恋乡鹰的剧烈摇晃,也显得和他们身后的一大群恋乡鹰一样狼狈。
待得一大群恋乡鹰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再度翱翔在天,杨振这才终于把凝重的目光投向了万兽教震荡波传来的方向,皱眉暗道:“难道大伯此刻也身在教中?”
“哐啷”一声,梁坤手中捧着的一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狗肉倾倒在他的鞋面上,热汤洒了一地,他整个人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如果不是手快扶住了酒馆门前挂着招牌门幡的一根木柱,险些就要和他周围的小混混们一样跌倒在地。
抱着被烫痛的脚“唉哟”乱叫了一通,梁坤眼望刚才那道惊人震荡波传来的方向,面露骇然。
“哎呀呀,坤哥,你踩着我的手了。”
然而,这时,他身后却传来一道痛叫声,他错愕回头一看,却见自己金鸡独立着的那只脚踩在了光头汉子的手上,而那汉子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狗肉。
……
……
“这是掌教师兄和解师兄所释放出的内力么?可他二人们即便联手一起,也不可能释放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股内力呀?”抬头看向震荡波传来的方向,安大龙心头很是吃惊。
他有造势境的功力,虽然刚才震荡波掠过的时候他没有跌倒,可他浑身上下的气息也是为之一乱的。
所以,他明白,这么强大的一股内力断然不会是无穷境的高手能够产生的。
收起心头的困顿,安大龙扭头往身旁看了看,发现自己身旁的一群万兽教长辈也俱是眼望着刚才震荡波传来的方向,面露骇然。
他沉吟了一会,终于还是明白,他们这些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应对教外莫名袭来的一场兽灾。
于是,他招呼一声让众人回过了神,一群人再度风风火火往教外赶去。
只是,当他们来到万兽教虎口大门前,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映入眼中的一幕还是让他们震撼得呆若木鸡。
只见门前静坐着近三千多的外门弟子,他们虽然阵列坐得散乱,但人人手持火把,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分外的坚定,便好似风吹雨打多少年也不会倒下的一尊尊石塑。
位于一大群外门弟子身后的数万头摧花猿,它们早已没有了刚才震荡波掠过时的慌乱。
此刻,它们一字排开,阵列整齐。
而且一头头长得魁梧健硕,手持削尖长竹,身背装满石头的竹筐,齐齐目视前方,杀气腾腾,竟大有一股气吞万里如虎的滔天气势!
与此同时,它们上空数千只巨大恋乡鹰在振翅盘旋,遮天蔽日,有如乌云压顶一般,那气势也是不可小窥!
此刻,这成千上万的摧花猿和恋乡鹰都如同整装待发的士兵般在等待着什么,便好似只要闻得谁的一声号令,它们就会一个从地上,一个从天上,奋勇向前,齐头并进,摧城拔塞,把眼前的万兽教夷成平地!
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曾遇过如此异事,安大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头暗骂道:“他娘的,我们万兽教不就是把一个小小的莫屈给捉起来了么?怎么就惹来了这么大的一场阵仗?”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身前,安大龙错愕抬头,失声喊出了一句:“杨……杨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