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教飞禽堂某间小院里。
一个赤裸着结实上身的少年,以一只拳头撑在一片废墟上,单膝跪地,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显得疲惫不堪。
在他不远处,一个双鬓斑白的男人和一个须发浓密的怪人,都在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少年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泛红的眼睛映入了那二人的目光中,顿时让他们齐齐心头惊呼了一声:“血眼?”
“上次这小畜生把我震开的一股内力并没有今日这么恐怖,难道说他这是离觉醒体内魔力越来越近,所以力量就越来越大吗?不过血魔族人即便成年后觉醒体内魔力,也只有无穷境的功力,可这小畜生刚才释放出的内力可远不止无穷境了。”
“难道说这小畜生不是那血魔族余孽?可如果不是,他又哪来这么强大的内力?”
“莫非他已经吸食过什么武林高手的血了?”
杨义目光骇然的看着莫屈一双通红的眼睛,心中百念千转,疑窦丛生。
然而,这时,解度再次一步一步朝莫屈走了过去,浓密的须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上那一股仿佛可以让天地为之肃穆的强烈杀气却丝毫不加遮掩。
杨义一惊,知道解度这是要再次抢在自己之前结果了莫屈。
只是,他又岂肯让解度如愿?替姚三娇报仇的人必须要是他杨义!
所以,他也一步一步朝莫屈走了过去,每一步也同样是杀气腾腾!
然而,这时,让杨义和解度都万想不到的是,在莫屈身前突兀出现了一头黑色的山羊,和一个骑坐在黑色山羊上的老头。
回头看了一眼莫屈,昆逊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笑出了许多褶子,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小色痞子的小命还在!”
旋即,他扭头看向了错愕顿在原地的杨义和解度二人,皱眉问道:“刚才那道震荡波是你们二人发出的?”
“昆师兄,你怎么回来了?”杨义面上吃惊,不答反问。
可解度却没有要理会昆逊的意思,再度迈步往莫屈走去。
眼见解度仍是要不顾一切去取莫屈性命,昆逊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再去问明白刚才那道险些让他也气息紊乱的震荡波是怎么回事了,只故作气愤填膺道:“解师弟,这小子做出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确实应该送他去见阎罗王,不过——”
当下语锋一转,昆逊把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看向了杨义,这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杨师弟,你也知道你昆师兄当日和御火门那罗炳老儿有过赌约,这小子是要去和御火门那小娃娃分出胜负的,你们要是现在把他弄死了,那老子以后可是要喊那老秃头做爷爷了,这样的事可是万万使不得……”
然而,不等昆逊把话说完,解度忽然踢起身前一块小石子,有如一枚锐利的飞镖一样,“嗖”的一声就射向了莫屈。
竟是直取莫屈额头!
昆逊一惊,但终究是个化虚境五层的顶尖高手,不过随意伸手一抓,就把解度踢来的石子抓住,轻轻一握,捏成了粉碎。
然而,昆逊心下虽然恼怒,可他如今有求于人,也是不敢生气的,仍只是腆着一张老脸笑道:“解师弟,你急什么急?我不是不让你取这小子的性命,我只是想让你等我带这小子去完成我和那老秃头的赌约,然后你再来取他性命!”
闻言,熟知昆逊浑人性子的解度也不多话了,暴喝一声,挥掌扑向了昆逊。
他知道,今日自己如果要想杀了莫屈,那就必须先得把自己这个浑人师兄给收拾妥帖了!
没有想到解度说打就打,昆逊错愕之下也自是不惧,只随手一架,就挡住了解度打向他面门的一掌,一边还得意洋洋的笑着:“哈哈,解师弟,凭你的本事,再来十个可也不是老子的对手!老子劝你还是从了老子吧,待这小色痞子完成赌约之后,老子可以亲手替你取了他的性命,把他的项上人头用盒子装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亲自送到你的手上!”
杨义知道昆逊所言不假,仅凭一个解度是拿不下自己这个浑人师兄的。所以,他也很快就屈手成爪,也朝昆逊这头拦路虎扑了过去。
然而,即便杨义也趟入了这趟浑水,可昆逊用一只手以一对二仍是轻轻松松。
他一个人背着一个麻袋拦在莫屈身前,仅凭着一只手,竟大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昆逊三人你来我往打得精彩,莫屈却只似浑然不觉身前的事,大口大口的喘了好一会粗气,剧烈起伏的胸膛才逐渐平复了下来,一双眼睛里的血红也慢慢退去。
回想起自己刚才莫名似要炸裂开来的一股感觉,莫屈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有余悸。
过不多久,他又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暗自喃喃道:“刚才我若是真的炸成了粉身碎骨,那倒是一件好事……”
……
……
“弟子李大九见过安师伯!”李大九单膝跪在万兽教的议事厅,抱拳和身前的安大龙如是道。
安大龙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李大九刚从地上站起,却听坐在安大龙身旁的一个青年笑着喊了一声:“赐坐!”
“啪”的一声,刘漠拍桌而起,怒眉倒竖,指着李大九厉声道:“他一个外门弟子,有何资格在我万兽教议事厅内占据一席之地?更勿论他如今还身负带头忤逆师门之罪!”
杨振瞥了一眼刘漠,面上顿时没了表情,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道:“李兄现在是以代表数千外门弟子的身份来和你们商议莫屈之事,你们若是连个坐席都吝啬与李兄,想必你们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多大的诚心了,我和李兄都是来谈莫屈之事,既如此,我和你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闻言,安大龙大惊,他可以不把李大九这些外门弟子放在眼里,但他可不敢不把杨振带来的那一支宛如军队般的野兽放在眼里。
当下他忙让杨振稍安勿躁,朝门外恭候着的一个青年弟子一喊,顿时便有人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李大九屁股后面。
李大九倒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开门见山道:“安师伯,莫师兄的为人在我们外门弟子中是有口皆碑的,因此弟子觉得,莫师兄之事定然是藏有冤屈……”
不等李大九把话说完,刚要坐下去的刘漠顿时又拍桌而起,冷笑道:“冤屈?哼!那小畜生犯下之事人证物证俱全,可谓铁证如山!哪来的什么冤屈?那小畜生自己都不敢再替自己狡辩了,你这厮倒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人来替他申冤?”
见这刘漠一而再,再而三的拍桌,杨振沉下了脸,他在万兽教中的时候就对这个飞禽堂枯瘦老者没什么好感,当下便也冷笑了起来:“刘师伯,我们是来和你们商议莫屈之事的,不是来听你拍桌子拍凳的,你有这脾气,回去找你老婆娘使去,别在你二位爷爷面前卖弄!”
“你说谁是爷爷?”
刘漠顿时怒发冲冠,作势就要往杨振冲去,如果不是鹿朴和其余一位万兽教长辈及时把他拦住了,定然厅内就要乱作一团。
“杨振,你怎么说也是我们万兽教弟子,如今你带着一群野兽来要挟我们又是个什么意思?这事让你爹知道,你自身也难保!”虽然被拉住,刘漠的怒火仍在靠着一张嘴巴喷涌而出。
杨振慢条斯理的捧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道:“八年前,我杨振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是万兽教弟子了,至于你说的爹不爹的,在我杨振的记忆里,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爹,而他杨义,也从来就只有杨道一个儿子!”
在议事厅外,有许多万兽教弟子在看着厅内的热闹,此刻听到杨振的一番言语,一个身穿白衣的美丽少女不由得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好呀你,今日你不仅要叛变师门,还要六亲不认!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一下!”刘漠直被杨振气得暴跳如雷,作势就要挣脱众人的拉扯,往杨振而去。
然而,杨振却是凛然不惧,只指着李大九笑道:“刚才我已经和你们说了,我若和李兄在万兽教中伤损一根毫毛,外面的一群摧花猿和恋乡鹰就会很愤怒,然后就会不怎么听话。那个骑坐在一头恋乡鹰身上的小孩儿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据我所知,外面的一群摧花猿和恋乡鹰可都是很听他的话的,而那小狼孩的脾气可是很不好的。”
闻言,安大龙与厅上许多长辈顿时面上变色,安大龙忙朝鹿朴使眼色,让他把刘漠按回了椅子上,然后这才和杨振笑道:“杨师侄,那莫屈犯下之事证据确凿,我们并没有冤枉他,至于要怎么定夺他,这不是你我所能左右之事,需得由你爹来做这个决定。”
这时,李大九忽然从椅子上一站而起,目光坚定的和安大龙说道:“安师伯,弟子和莫师兄交情不浅,此事是否内藏冤屈,请容弟子去和莫师兄一问便知。”
安大龙沉吟一会,想必觉得李大九这个提议也没有什么不妥,便唤来门外一个青年弟子,嘱咐他带李大九去见莫屈了。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在李大九走出议事厅后,身在人群中的卢羽皱起眉头,也偷偷跟着尾随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