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清飘然而去,其他的营帐早就撤去,任尚的大帐却在。里面的器具也是一样未动,此地本来就是作为前哨的军营,因此常常都保留一些不重要的物品在这个帐中。
陈瑕和阿曼吃过了晚饭,陈瑕又弄了两大桶的水,给阿曼和自己洗去一身的风尘。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媒妁之言,却算是新婚燕尔,自然如胶似漆地睡在一处。
到了夜半时分,就听帐外脚步声响。阿曼早已睡熟,可陈瑕却始终留着一丝清明。他内力精深,隐约就听一人说道:“看来还有留守的汉兵,明里不行,暗里杀他两个出出气也好。”
陈瑕心头一凛,“龟兹的刺客去而复返吗?”
他怕打扰阿曼休息,悄悄走出帐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前来夜袭。果不其然月下影影绰绰有几个黑影正在向这边缓缓靠近,一见陈瑕,那人便惊呼道:“又是这小子!”
陈瑕皱了下眉头,见来者有几个认得,正是玉苍龙、欧鹏等人。他们的被擒之后,那身隐身衣早被班超扔进火中给烧了,所以其他人可以隐藏身形,唯独他们被救出的几个,在月下格外显眼。
玉苍龙见是陈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你还没走吗?”
陈瑕却反问道:“你们怎么还敢回来?”
他的意思是,好容易逃出生天,又回来送死做什么,可是那帮龟兹的刺客却误会他的意思。玉苍龙怒道:“我为国尽忠就是,就算你武艺高强,我等也不怕!”
说罢大吼一声,冲上前来,也不由陈瑕解释,挥刀砍向陈瑕肩头,陈瑕闪身躲过,探手抓住玉苍龙的手腕,“前辈,我好心放你们,是叫你们知难而退,可不是叫你们再来西域都护府杀人的。”
玉苍龙怒道:“要你放吗?”他手腕被擒,一时挣脱不开,只好飞脚又踹向陈瑕的肚子,陈瑕知他的武功底子,因此也不躲闪,只把真气运于腹部,玉苍龙那一脚虽然踹中,却好似踹进了棉花,陷了进去。
陈瑕腰杆一挺,同时撒开抓刀的手,那玉苍龙“哎呦”一声大叫,竟被弹了开去。
其他人见玉苍龙已经动手,也纷纷抽出兵刃,把陈瑕团团围住,陈瑕挥动双掌,与众人打在一处,他不想多伤人命,因此并不拔剑,饶是如此,那些刺客也不是陈瑕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有两人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忽听身后一声大喝:“姓陈的,还不住手!”
陈瑕微微一愣,回头一看,却见阿曼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那持刀之人正是之前陈瑕为他解毒的桑榆。
陈瑕大吃一惊,“你……你把她放开!亏我那日在疏勒城外救你一命,你却来抓她!”
桑榆面有惭色,沉吟一下,说道:“对不住了,你武功如此高强,如果帮着汉人,那对我们龟兹来说便是心腹大患。想要这个女子活命,立即束手就擒!”
陈瑕咬牙说道:“你们这些无耻之辈……若是伤了阿曼半根汗毛,我绝饶不了你们!”
话音刚落,背后一把环刀已经套住了陈瑕的脖子,陈瑕一心惦记阿曼的安危,也不敢乱动,只听玉苍龙说道:“你根本不叫什么浑之父,我们都知道你就是大漠第六鬼陈瑕了,小子,你帮班超有什么好处,也无非是做一个小小的裨将。那班超又讲什么立功之后再给你封赏,分明对你并不信任。不如你跟我回龟兹去,只要你肯,我和龟兹王说一声,就算是要做护国大将军也由得你!更何况,雪雁对你情有独钟,到时候,封你做我们龟兹的驸马。我们龟兹没有汉人那么多规矩,你喜欢这个女子,也大可封她做个妃嫔,我们绝不加害于她!你看如何?”
陈瑕冷哼一声,“笑话……”他看了看阿曼,正色道:“她就是我的妻子,怎么可能叫她做什么妃嫔侧室,我也不屑做什么龟兹驸马?我看倒不如你们归顺大汉,只要你们诚心归顺,我想班超大人也不会真的灭了龟兹!”
玉苍龙道:“可惜王子只有一个,大王绝不可能把他送去洛阳做人质,过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大汉虽强,我们龟兹人也不屑与人为奴。”
“班超想要我们西域所有的地方都成为大汉的属国。”一件隐身衣缓缓落下,现出雪雁来,她望着陈瑕说道:“可是匈奴单于对我们礼遇有加,我们龟兹百姓在单于的照顾下也算安居乐业,为什么要与大汉结盟,大汉再好,班超再英明,却不知龟兹百姓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只想要太平,汉人却总是想要我们臣服,我们有我们的日子,汉人有汉人的日子,龟兹是属于龟兹人的,为什么要汉人来干涉我们的生活?陈瑕……我本不想杀你,可惜你帮着汉人,那我也只能……只要你一句话,帮我们刺杀班超,我便叫桑榆饶了那个女人。”
她对陈瑕还是一丝留恋,始终不忍下手杀他。说到这里,雪雁停顿了一下,问道:“我送你的东西,还在吗?”
陈瑕皱了下眉头,撒谎说道:“没有贴身带着。雪雁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荣华富贵于我也不稀罕,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如果杀了阿曼,只要我不死,就会替她报仇。但是要我刺杀班伯伯,万万做不到!”
阿曼说道:“瑕哥哥,你不用管我了,你自己走啊。”
“我不会走的,他们也杀不了你!”陈瑕怎么忍心叫阿曼死去,暗地里早用拇指点破了食指的指尖,再把一滴鲜血凝结成冰,只要桑榆敢发难,他立即就把冰珠打过去,这个方法他已经在断头谷对那些汉兵用过,只是他暗器工夫不够炉火纯青,怕误伤阿曼,因此迟迟不敢动手。
就在这时,营寨外忽然有人说道:“龟兹人还真是卑鄙无耻,人多欺负人少不说,还用那些隐身邪术,这样都已经打不过了,还要以人家的朋友作为要挟,逼他就范,连我这个大月氏人都看不下去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拄着一根碗口粗的齐眉大棍,向这边走来。大棍点在地上铿铿作响,震得在场之人心头跟着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