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蟒看看那少年,他倒没说话。计较到底摔碎了多少坛子,对曹蟒来说几乎是没意义的,多少也是拿不出钱来。就算只让他赔一个,他也没有一青金。他身后的六七十个弟兄却抓住这点不依不饶,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让我们赔,连到底摔了多少个都整不明白,我们能赔吗?”
“你说你带来多少就是多少啊?谁看见了?”
……
闹闹吵吵搞得张少杰头疼,原来法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坐在上面不只是威风八面,还得能服众才行。他看看地上那些碎片,有大有小有略完整点的也有很碎的,这可怎么统计?想拼成一个个成形的坛子去数,那是绝不可能的。一来已经没法拼上了,二来那得多少时间能拼完?
“停!”张少杰一声大喝止住了喧嚷,他转头问那个少年:“你到底带了多少个坛子?你说实话。”
“我带了三十二个坛子,只卖给这位姐姐一个,别的都碎了。”那少年倒是一脸老实相,只是面色苍白。他现在腿还软得很,亲眼目睹貌美如花的凌波残忍的杀害了那两个流氓,他心有余悸。
“我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就按三十一个赔吧。”张少杰说的倒是轻松,但这能让人心服口服吗?
那些人听张少杰如此说,他们也不敢反驳。平康王府的族长发话了,谁敢说不同意?但他们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免不了有人会小声的嘟囔几句,围观的人里也有些微轻声的质疑。
“三少主。”张阳不想叫他‘三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张阳。他拱手作揖简单的见了一礼:“说没说谎要有真凭实据岂能凭主观臆断?”
张阳一句话引起一阵微哗。‘什么人敢这么跟三少主说话?’‘说的有理呀。’‘说的是,这么断案是不公。’
“那么依你之见呢?”张少杰巴不得张阳快点站出来出出主意,他第一次当法官就感觉焦头烂额了,原以为这点小事就走走形式,过来装装样子逞个威风蛮有趣的,谁料得到这么点小事也不好摆弄。
“既然他们认赔,那么现在就是赔多少的问题。只要能算出来现在一共碎了多少坛子就没问题了。”张阳分析问题倒分析的头头是道,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数字没法统计。
“这怎么算?”张少杰以为张阳出来打个圆场,折中一下说出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数字,这件事就了结了。没想到他还较真要统计出个准确的数字,这有的统计吗?一堆碎片就能看出碎了多少坛子?
“很容易。”这点事儿对张阳来说是零难度的,任何一个现代人也都会算,哪怕小学生也不是问题。可对于他们即使是修仙的人,即使是张少杰那种阵法高手,也很难计算出个准确的结果。
张阳看向那少年,问道:“你所有的坛子都是一样大的吧?”
“是的。”那少年只会烧制这么一种坛子,别的样式别的大小他都做不出来。
“既然都是一样大的,那么重量也一定是一样的了。”张阳走到凌波身边,从凌波手里拿过那个完整的小坛子,面向众人说道:“只要秤出来那些碎片几倍于它,就能算出有多少个小坛子了。”
张阳命人回府取一杆秤来,谁都不知道是何宝贝,有凑向近前看的,也有吓得往后闪的。张阳当众秤了小坛子和地上的碎片,很轻松的就算出了结果,的确那少年没有谎报,真的是三十一个坛子被打碎了。
小小的一件事情,大大的一场轰动。张阳借机给大家讲了秤的用法,还顺便介绍了一下尺和斗。
“日后平康王府会在这里设一个‘公正司’,买卖间有争论之处都以‘公正司’的衡量结果为准。尺、斗、秤都是法定制器,家里有需要用到的,可以到‘公正司’去买,任何人不得滥造,私自滥造者死罪。”张阳见府前街逐渐繁荣起来,度量衡必须要统一才行。
百姓们闻听此言顿时欢呼雀跃,从此买卖少有欺诈多有公平了。
“英雄,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老汉摸着大斗,无法想像多聪明的人才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米可以用斗量,布可以用尺量,菜可以用秤量,这岂不是人心可量?
“当然是真的,三少主在这儿呢,我敢当面扯谎么?”
三少主在这儿发懵呢,这张阳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是聪明二字就能解释的事儿吗?张少杰愣愣的,这张阳何止要保护,简直应该含在嘴里。张阳的价值超过了平康府所有的族长,哪怕他没有修行,就光是脑子里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足以振兴平康王府。
“老大,我们走吧。”一个汉子扯了扯曹蟒,悄悄的提醒他趁乱逃走。已经算出来碎了多少坛子了,这时候还不走就没有理由不赔人家了,他们要价那么高根本赔不起,那简直是要命的节奏。
往哪里走?平康府的侍卫在外围拉网式站岗,平康府族长、护卫出动了二十来人,谁能走得掉?难得曹蟒没有走的意思,被抓回来和根本没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你走吧,我自己赔。”曹蟒拎着他的两个八棱浑铁锤,走向那少年,每走一步都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曹蟒像个小巨人,而那少年则像个小鸡崽子似的。
“我也没有许多钱,就把这对铁锤赔给你吧。”曹蟒的铁锤当然不值三十一乘四那么多块青金,但只要拿出一只铁锤也足够换来五六百个那样的小坛子了。铁可是很昂贵的东西,两只铁锤对平民来说的确价值不菲。
“我”那少年哪里拿得动?而且他今天得到了一青金,已经知足的拜佛了,那些坛子他本也没在乎,见曹蟒不耍赖,他也不好意思要他的铁锤。“算了吧,我不要了,不用你赔了。”
“你拿着吧,娘说不能欠别人的。”曹蟒放下铁锤,转身走向张阳:“我输了,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