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听得酒楼中一声咋呼,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膘肥体壮之人走了进来。此人说话声极大,整个酒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掌柜的,把你们酒楼的好酒好菜通通拿出来!”说话时,此人往夏昭云他们那桌瞧了一眼,又道,“就跟那桌一模一样的菜式。”
由于此人说起话来粗枝大叶,那掌柜的有些害怕,看起来战战兢兢的。那人见掌柜害怕,又喝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上菜啊!”
掌柜苦笑道,“客官,这么多菜恐怕你会吃不完啊!”
“嗯?你这掌柜真是好笑,你管我吃不吃得完,大不了我没吃完不给钱不就行了。”
那掌柜仍旧苦笑道,“客官,您真会开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说罢,只见那人突然一只手将掌柜举了起来,举过头顶,不停地转着圈子。期间,那人还不停地大笑,笑声十分瘆人。
见此状,夏昭云突然站起身来,走向那人,左手抓着那人的肩膀,右手抓着那人的手腕,强制那人将掌柜放了下来。
那人见有人多管闲事,当即恼羞成怒,突然拔刀出鞘,准备动手。但其刀还未出鞘,便被夏昭云逼回了刀鞘内。
“这位兄台,有什么事不能和和气气说呢?那位掌柜不过是善意提醒,你若觉得他说得不对,尽管反驳便是,怎么好端端地动起手来了呢?”
那人满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十分生气,但夏昭云刚才随意出手的两招便让那人有些畏惧。
“你是何人?凭什么管他人闲事?”
夏昭云笑道,“我这个人天生就爱管闲事,不但吃饭的时候管闲事,走路的时候也管闲事。天晴的时候管闲事,下雨天管闲事。白天管闲事,晚上也管闲事。总之,任何时候,我都管闲事。刚才你打扰到我吃饭了,所以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说罢,酒楼中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大家越是笑得大声,那人就越生气。突然间,只见他拍的一掌,将一张桌子拍成了两半,以解心中的怒气。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今天来这万宝楼就是来砸场子的,这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一边站去。”
夏昭云“哦”了一声,又道,“既然阁下是故意来砸场子的,那这事就有的商量了。不妨你跟我说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砸场子,如果你确实有理有据,那这闲事我就不管了;如若站不住脚,那这闲事我就管定了。”
“你......好!告诉你也无妨,这万宝楼的老板用卑劣的手段逼得我家小主人跳河自尽,你说这笔仇我该不该算?”
“冤有头债有主,这都牵涉到人命了,确实要好好算算。不过既然是这酒楼的老板逼得你家小主人自尽的,你应该直接去找老板才对,何必对一个掌柜的下手,他本身并不知情。”
那人接着道,“万宝楼的老板躲起来了,我要是找得到人,还用得着来这砸场子吗?”
一时间,夏昭云不知该如何辩驳。
这时,上官朔月突然走上前来,说道,“昭云哥哥,这回你可是枉做小人了。既然这事与我们无关,就索性不管了。”
“万宝楼的老板为何要逼你家小主人跳河自尽呢?”突然间,从某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江湖剑客正坐在长凳上喝着酒。
那人喝道,“你是什么人?”
剑客道,“无名小卒,不足道哉。”
那人不屑道,“又来个多管闲事的!”
剑客道,“管闲事不好吗?还能赚几个人头赏钱!”
此话一出,那人当即就被吓住了,不禁往后退了三步,惊慌道,“你什么意思?什么人头赏钱?”
剑客笑了笑,突然望向夏昭云,接着道,“这位公子大概有所不知,此人名叫朱江,乃镇上朱家的护院,朱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主人名叫朱卿,朱卿有个嚣张跋扈的儿子名叫朱冯秋。这个朱冯秋从小娇生惯养,视人命如草芥,再加上朱家富贵,又与本地官府勾结,导致欺行霸市之事时常发生。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朱冯秋霸占了万宝楼老板沈瑜的土地,还找人将其年迈的母亲活活打死,此等罪行实在天理难容。沈瑜气不过前去衙门告状,但被衙门硬说成是诬告,还被莫名其妙关进牢房蹲了三个月。你说这个沈瑜冤不冤?”
夏昭云点了点头,附和道,“冤,确实冤!”
“后来沈瑜出狱后,就找朱冯秋算账,才会出现朱江口中所说的跳河自尽一事。”
上官朔月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果真是桩麻烦事,沈瑜虽有错,但事出有因。即便如此,就算朱家要秋后算账,为何不派主家的人来,而是偏偏派了一个小小的护院呢?”
剑客道,“这位姑娘说到点子上了。这位朱大哥说是沈瑜逼朱冯秋跳河自尽可有证据?”
朱江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剑客道,“原来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啊!也就是说对于朱冯秋的死全凭你的一面之词,就给沈瑜定了罪,要是衙门断案都这么草率,那这父母官可就好当了。”
“小主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岂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剑客继续说道,“可事实上,你的小主人朱冯秋就是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全是因为你,只怕到现在还死不瞑目。”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真相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
夏昭云疑惑道,“难不成朱冯秋的死另有隐情?”
剑客道,“说对了,就是另有隐情!这位朱大哥一定想不到那天的事还会有第四个人看见。那日沈瑜约朱冯秋在一江边酒楼理论,没说上几句话,两人就开始争论不休。那屋子恰好临水而建,当时是晚上,窗外没有灯。沈瑜一怒之下将朱冯秋推入了江中。而在门外候着的朱江闻声立即冲了进去。眼看自己的小主人落难,当然是立即去营救。于是朱江也跟着跳了下去,将朱冯秋救上了岸。本来事情到此就应该告一段落,但谁知这位朱大哥突然起了歹心,竟然将刚刚救上岸的小主人又扔回河中,用手按着他的头,迫使其活活溺死。朱江大哥,你说我有没有说错?”
朱江道,“这不过也是你的片面之词,纵使你说的再绘声绘色也无用,你无凭无据,指证不了我。”
剑客笑道,“我既然今日站在这里,自然有证据。那晚,我和一朋友恰好在隔壁屋喝酒,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和我的朋友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夏昭云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个朱江竟然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来,实在不可理喻。朱江面露难色,辩驳道,“你说我杀了小主人,我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剑客道,“起初我也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直到我问起飘香院的老板娘才知道缘由。原来你与飘香院的时花姑娘相好,想要替对方赎身,奈何身边银子不够,于是就盗取了朱冯秋的三千两银子。但事后被朱冯秋发现,他狠狠地斥责了你,还命你三日内必须把盗走的银子如数归还。而你拿不出钱财,不知如何是好。恰好那晚,朱冯秋的落难让你心生歹意,如果他死了,那你盗走的一大笔银子就不用还了。善恶一念间,就是因为你那一念间的恶,才造成朱冯秋死的果。”
听到这,夏昭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道,“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这位朱大哥还装作一副忠心耿耿护主的样子,为的就是从朱家老爷朱卿那再获得一笔赏银。只可惜,这如意算盘没打响。”
剑客道,“没错!”说罢,他又望向朱江,接着道,“朱江,你且速速束手就擒吧!”
朱江不甘心,意欲逃跑,于是他趁着众人没有留意,突然从袖口中扔出一样东西。顿时万宝楼中浓烟四起,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大约过了片刻,那浓烟才渐渐散去。众人都被这浓烟呛到不行。
可烟雾散去之后,朱江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那剑客却显得很淡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夏昭云不解,忙道,“人都跑了,大侠不去追吗?”
剑客道,“不着急!任凭他朱江脚程再快,也不及我的轻功快!”
这时,段仙格突然走上前来,诧异道,“阁下自称轻功了得,莫非你就是江湖人称‘千里飘’的关宋。”
剑客笑道,“这位公子还真是见多识广啊!不过我并不是关宋,与他非亲非故,但我却认识关宋,仅此而已。不说了,我追人去了。要是去晚了,我的人头赏钱可就拿不到了。”说罢,只见那剑客一个箭步踱出了万宝楼,瞬间没了踪影,连个背影都未看清楚就消失了。
见此状,夏昭云不禁感慨道,“这个剑客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秘。”
就在此刻,上官朔月突然一声惊呼。夏昭云不知何故,忙道,“朔月,你怎么了?”
上官朔月道,“好像泠君妹妹不见了!”
三人齐刷刷往刚才吃饭的桌子旁瞧去,果真不见叶泠君的身影。
夏昭云道,“刚才还在的,怎么一会子的功夫就不见了,不会被那个朱江给抓走了吧?”
段仙格道,“不对啊!刚才朱江逃跑后还在的。好像是在我们与那个神秘剑客说话的时候不见的,这就奇怪了。”
夏昭云当即有些着急,忙道,“不管怎样,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人,我们现在就去找人。”
那剑客从朱府潇洒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掂量着手中的一大袋银子。
直到走到一个巷子深处才回过头来,说道,“小妹妹,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原来叶泠君从万宝楼溜走后,竟然一直偷偷跟在这个剑客的身后。
叶泠君道,“大侠,我想跟你学武功,你可愿意教我?”
那剑客笑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教你武功?”
叶泠君又道,“刚才在万宝楼中初见大侠,就觉得大侠武功高强,我想拜你为师。”
剑客又笑道,“我还没出手,你怎么知道我武功高强?”
“我都看见了!当时昭云大哥在阻止那个坏人戏弄掌柜时,你有偷偷暗中出手相帮。这些别人没看见,我可看的很清楚。而且你那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绝对是高手才有的功夫。后来你从万宝楼出来,追捕朱江,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大侠当真好功夫啊!”
“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观察力倒是挺强的。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收你为徒!”
叶泠君不肯就此作罢,接着道,“大侠,你听我说。我母亲曾经也是江湖中人,可是自从她嫁给我爹后就渐渐淡出了江湖,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虽然她偶尔也会跟我讲一些江湖中的大事,但那也仅仅只是从她口中得知,比不得我亲自去历练。我希望能成为像大侠你一样的人,摆脱家里的束缚,做一个自由自由的人。希望大侠能够答应我,收我为徒。”说罢,她当即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那剑客顿了顿,突然道,“你先起来!”
叶泠君道,“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剑客笑道,“我答应你便是,你快起来吧!”
叶泠君大喜,当即又磕了三个响头,激动道,“多谢师父!”
剑客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走江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会遇到很多危险,还会有很多坎坷,你确定你能忍受这些?”
叶泠君道,“不管什么苦我都能吃,只要师父愿意教我武功。”
剑客沉默了片刻,当即道,“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些话想问你。你娘是谁?”
“我娘叫肖青,我叫叶泠君。”
“肖青?那你师伯是不是御风山庄的庄主常靖云?”
“没错!刚才你在客栈见到的那位正是我师伯的徒弟夏昭云,还有随行的两位,一个叫段仙格,一个叫上官朔月。”
剑客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巧啊!”
“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呢?”
剑客笑着答道,“你记住了,师父的名字叫做聂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