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散了清晨的迷雾,夏昭云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觉得头痛欲裂,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待他推开门之际,已经到了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夏昭云出了柴房,轻轻敲了敲屋子的门,屋内没有人应答,觉得有些奇怪。心道,“说好今天一起离开深谷的,难道朔月也和我一样睡过头了?”于是乎,在多次敲门无果之后,夏昭云只得推门而入,唤了几声“朔月”,可屋内空无一人,无人应答。
夏昭云又在院前院后,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始终不见上官朔月的身影。此刻,他的心中越来越不安,各种可能的假设都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直到夕阳西下,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茶壶底下的一封信。他匆忙拆开信,信上写道:昭云哥哥亲启,这三个月的时光真的很美好,是我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欢乐时光。就如七年前,我们在这里度过的光景一样。能与你相遇、相识、相知,我已足矣。如今,这份快乐也要划上一个终止符了。我走了,回我爹身边去了,请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想起我,江湖路远,昭云哥哥保重!
夏昭云不明白上官朔月为何要不辞而别,这么久以来,他自认为与上官朔月经历的重重考验,足够让他们二人之间坦诚相待,彼此没有秘密。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十分困惑,究竟是为什么呢?
夏昭云扔下了手中的信,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深谷,沿着藤梯一直往上爬。待他到达崖顶之时,已经天黑。明月当空,没有一点风,也没有一点云,四周格外的安静。他恍恍惚惚往嘉兴镇市集走去。除了他一人踽踽独行之外,路上空无一人,就连家家户户的灯也是黑着的。夏昭云情绪有些失落,他跟着月亮一直走,终于来到一处有亮光的地方,不禁抬头一看,“宝福客栈”四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他踉踉跄跄走了进去,正在打瞌睡的掌柜瞬间被惊醒,说道,“哟!这位客官,这么晚了,你可是要住店?”
夏昭云看了掌柜一眼,说道,“给我酒,我要喝酒!”
“没问题,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酒来!”
半个时辰之后,夏昭云眼前已经堆满了空酒坛子,他觉得意犹未尽,接着道,“掌柜,再来十坛。”
掌柜看了夏昭云一眼,说道,“客官,你这都十几坛了,小店库存不够,这酒都被你喝光了。”
夏昭云醉醺醺道,“喝光了你不会去买吗?我给你银子,你去买,把镇上所有的酒都买回来,快去!”
掌柜有些为难,劝道,“客官,这大半夜的,酒铺都已经关门了,要不我天亮了再给你去买?”
夏昭云有些迷糊,执意道,“现在就去,我现在就要喝!”
正当掌柜不知所措时,从二楼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夏少侠何事如此烦恼啊?”
夏昭云眯着眼睛往二楼瞧了瞧,只见一个女子缓缓从楼上下来,看着面生。但她既然能叫出夏昭云的名字来,也有些意外。
“你是谁?”
那人在夏昭云邻座而坐,说道,“看来夏少侠当真是喝醉了!”说罢,那女子微微一笑,浅浅道,“我是你一直都在找的人啊!”
夏昭云抬起头,仔细瞧了瞧,突然笑了起来,又道,“我一直找的人是谁?”
“练小玉!”
夏昭云忽然惊醒,酒气瞬间全无,顿时坐直了身子,重复道,“练小玉!”
练小玉道,“夏少侠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我陪你一起喝吧!”
夏昭云“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总算出现了!我还以为将我骗至星月集后,练小玉从此就躲起来了。你大概也没想到,我还能从星月集活着出来吧!”
练小玉道,“此言差矣,我岂会不知一个小小的星月集困不住你?”
“既然如此,那你引我去星月集的目的是什么?”
练小玉给夏昭云斟了一杯酒,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道,“借你之手杀一个人。”
夏昭云顿了顿,忙道,“苍南剑客冯狄!”
“没错!”
夏昭云不解,质疑道,“杀死冯狄还需要借我之手?小玉楼那么多高手,难道还杀不死一个冯狄吗?”
练小玉道,“当然可以!但是冯狄的身份和背景十分复杂,若是小玉楼的人动手,一定会惹祸上身。所以,只好借你之手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的诡计!我夏昭云心服口服,所以玄剑山庄的少庄主段仙格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练小玉叹气道,“我不知这些年小玉楼暗中背了多少黑锅,好像只要江湖上出了什么无头公案,那都是小玉楼所为。对于段仙格的死,我只说一遍,他并非绿云珠所杀,信不信由你!”
练小玉语气十分坚决,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但夏昭云还是很怀疑。
他的心思很快就被练小玉看穿了,接着道,“我们是想杀段仙格,可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人抢先一步动了手。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动手了!”
“如果不是你,那到底是谁杀了段仙格?”
练小玉道,“此事与我无关,无可奉告!”
“好,这件事我暂且不提!我问你,当年灭薛家满门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练小玉站起身来,回忆道,“都十几年前的事了,谁还会记得!”
“你是不记得还是不肯说?”
练小玉笑道,“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不过嘛,你帮我们杀了苍南剑客,我给你一点提示。七日后,金陵城中有大事发生,你去看看,也许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都在那里!”
“金陵城?”夏昭云心中一凛,心道,“为何是金陵城,金陵城中最有名望的两大家族,暮剑山庄和上官府,她口中所说的大喜事究竟是什么?会不会与这两大家族有关?”
“别再想了,去晚了,阁下可就得抱憾终身了!”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原来,在夏昭云思虑之时,练小玉早已经走远,没了身影。
夏昭云呆了片刻,心中暗自发誓道,“练小玉,你这笔账我先暂且记着,到时候一并奉还。”
练小玉走后,宝福客栈中又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黄鸿玉。
黄鸿玉道,“夏公子看起来有烦恼啊!”
夏昭云心事重重,也懒得寒暄,而是道,“你没烦恼,你不懂!”
黄鸿玉笑道,“世俗中人哪个没烦恼,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烦恼了?”
“阁下神色怡然,哪像是有烦恼的样子。”夏昭云一边说话,一边饮酒。
黄鸿玉道,“既然如此,我倒是不介意听听夏公子的烦恼,说不定在下还能帮忙出谋划策!”
夏昭云苦笑道,“这个忙,你帮不了!”
黄鸿玉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道,“宝福客栈有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你若是想找什么人,不妨跟我说说,没准我知道他在哪。”
“不用找,我知道她在哪,她回去了,去她爹身边了。”
“他?哪个他?”
“上官府的大小姐!”
“你说的可是当初在归隐寺见过的那位上官姑娘?”
夏昭云道,“没错,就是她,她又不辞而别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黄鸿玉道,“上官姑娘为何不辞而别我无从知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没准你听了,应该就不会在这继续喝闷酒了。”
夏昭云拿起酒坛,准备将那一坛子酒喝个精光,黄鸿玉见此,忙夺过酒坛,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之后如果你还想喝酒,我也不拦你了。据金陵城传来的可靠消息,暮剑山庄的庄主宋星辰马上要与上官府的大小姐成亲了,而且还邀请了整个中原武林所有的门派参加。”
夏昭云眉头紧皱,质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不可能,朔月今天才走,怎么会这么快就到达金陵了呢?”
黄鸿玉道,“今天初九,夏公子确定上官姑娘是今天走的吗?”
夏昭云诧异道,“今天是初九?不对啊!今天不是初四吗?”
“看来,夏公子记错日子了,今天是初九没错。所以,你确定上官姑娘是今天离开的?”
夏昭云内心一片混乱,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对,是我错了!难怪我醒来头痛欲裂,定是她给我下了迷香,导致我昏睡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醒过来,一定是这样的。”说完,夏昭云有些激动地望着黄鸿玉道,“黄公子,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但说无妨。”
“我想向你借一匹快马!”
黄鸿玉从容地指了指后院,说道,“后院的马槽里有好几匹快马,任君挑选!”
夏昭云道过谢之后,立即选了一匹红鬃烈马,朝着金陵城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