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鸿玉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若是觉得简单，以身相许也行！”
    易溪月瞪了她一眼，又道，“我留在金陵教凤七医术，现在可以告诉我昭云的下落了吧？”
    黄鸿玉道，“易姑娘真是爽快之人，至于昭云嘛，你去一个叫晓梦居的地方，或许能见到他。”
    易溪月听闻“晓梦居”三个字，当即掉头就走，也不细问晓梦居是什么地方。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黄鸿玉无奈摇头道，“又是一个痴情人啊！”
    “你不也是吗？”不远处，凤七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朝他走来，接着道，“这几夜我时常听到你咳嗽不止，这是当初易姑娘教给我的方子，你快趁热喝下吧！”
    黄鸿玉温柔地看着凤七，柔声道，“有妻如此，足矣！”
    这日，南竹皱着眉头进了晓梦居。夏昭云见其如此，不禁道，“何事让你如此忧愁？莫不是宋元莫的死真的有蹊跷？”
    南竹道，“宋元莫的死必有蹊跷，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死在那个人的手里。”
    夏昭云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个人是谁？”
    南竹道，“你见过的，段离。”
    “段离……”夏昭云思虑道，“怎么会是他？如果真是他动的手，那我们可都被他骗了！”
    南竹“哦”了一声，好奇道，“为何说被他骗了？”
    “我在大理城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只是怕老婆而已，也不曾发现他会武功。虽然他和云锦瑟有过一段旧情，但也只是陈年往事。不过，这个时候他杀了宋元莫是为何？”
    南竹道，“这件事说来就有趣了，他对云锦瑟的情义可比我们想象中要深得多，绝对不是陈年往事四个字就可以了断的。据我所知，这个段离千里迢迢从大理来到金陵，痴人说梦想要和云锦瑟重修旧好。云锦瑟自然不会答应他，便一口回绝，还威胁他，如果不乖乖回大理，便以段安安的性命相要挟。谁知，这段离竟然痴情至此，连段安安的性命也不顾，执意要和云锦瑟在一起。”
    “那后来呢？段安安可有事？”
    南竹接着道，“这个段安安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不知在云锦瑟耳边吹了什么风，云锦瑟便放了她一马。当然，我猜想云锦瑟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大概觉得既然段离不在乎她的性命，这颗棋子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吧！”
    夏昭云沉思了片刻，不解道，“这与段离杀死宋元莫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段离认为云锦瑟不肯接纳他的原因是因为宋元莫，于是便起了杀意，动手杀了宋元莫。他以为这样，云锦瑟就会回心转意，与他重燃旧情。谁知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南竹看起来心情大好，陈述这些话时，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看起来很高兴？”夏昭云问道。
    “当然高兴，段安安有一个这么愚蠢的爹，杀了宋元莫，自然也就绝了段安安在锦瑟城的出路。这个威胁已经不存在了，难道我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夏昭云“哼”了一声，喃喃道，“你是应该感到高兴，恭喜你离巅峰之位又近了一步。”
    南竹望着天，眼神中尽是野心，不屑道，“总有一天，我会坐上那个位子，让所有瞧不起我的人全都对我俯首称臣！”说罢，她当即瞧了夏昭云一眼，见其一脸的冷漠，不禁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换作你是我，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夏昭云反驳道，“可惜我不是你！”
    “现在在我面前装清高，是不是有点太虚伪了。当初是谁说服我不要只满足于区区一个暮剑山庄庄主夫人的位子和傀儡城主，要将实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你倒先嫌弃我来了。有一件事你是无法否认的，当初你娶端木颖，难道不是看中了端木世家的势力，当初端木颖劝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夏昭云一时语塞，无话可说。南竹确实又说到了他心里的痛处。
    “罢了罢了！”
    南竹不依不饶，打趣道，“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用‘罢了’这种话来回避现实。你仔细想想，你一身好武功，可你连一个不如你武功高强的云锦瑟都斗不过；再者，你又是中原的武林盟主，可你完全不会利用这种优势笼络人心，将这种地位优势变成自己的实力，真是可悲。”
    “你……没错，你此言不差，我是很懦弱，连报仇这种事都得假手于人。可惜我白练了一身武功，竟然连仇人的面都见不到，实在可悲。我不知你今日说这番话是何用意，但如果只是为了挖苦我，那用不着；若是为了激发我内心的斗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说我懦弱也好，烂泥扶不上墙也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比不得阁下胸怀大志，以登上高位为目的。在下自愧不如！”
    南竹冷笑了一声，不屑道，“不过说你两句，怎么就满肚子的怨气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但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身处江湖高位，此生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刀光剑影，高处之寒，杀戮无常，生离死别，避无可避。”
    夏昭云怔住了，南竹的话如利箭，如毒药，如锥心之痛，如穿肠刺骨，更如洪水猛兽，让人不寒而栗。但那些话字字在理，不停在耳边萦绕。
    南竹见其半晌不语，又道，“你总说我狼子野心，难道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中，有野心是一件坏事？这个问题，你比我更清楚。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早日清醒吧！别再做什么淡泊名利、退隐江湖的春秋大梦了！”
    夏昭云呆呆站在原地，连抬脚都觉得沉重。他大概是被南竹的一番话给打垮了，又或者说是被震撼到了。以致于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何去何从。
    须臾间，又开始下雪了。他不记得这是今年看到的第几场雪，但这场雪来势汹汹，近期恐怕无消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