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在道,“我常年混迹于各种茶楼酒馆说书,整个塞外基本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夏昭云“哦”了一声,又道,“你知道这么多事,那些城主们和武林世家的人会放过你?”
“为了救我的妻子,为了钱,我别无他法。虽然我这张嘴坏得很,但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坏的东西。”
“是什么?”夏昭云好奇道。
“人心!”
好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答。
崔自在深叹了一口气,回忆道,“许多年前我家道中落,妻子又染上重病,我向夏家和孟家的人求助,而这些自称武林世家的侠义之人竟没一个出手相助。”
“夏家?为什么?”
“那个时候谁会在乎一个没落贵族的生死呢!我不忍看我妻子就此不治而亡,便干起说书的行当。说来也巧,楼兰城中的贵族竟然十分好这一口。有的时候,我会将我道听途说来的一些消息改编成戏文讲给众人听。我发现,越是荒诞离奇,听的人就越多。后来,塞外的城主们注意到了我,他们便利用我在民间的威望,在不同的城池之间散播谣言,以达到打击对方的目的。开始我还不愿意,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沾满了无辜之人的血,可我没有办法,为了给我妻子治病,我不得不接受这些。只要能筹到钱,就算将言语化成杀人的刀,我也在所不惜。”
听了崔自在这一番自白,夏昭云感觉到了他话里的心酸与苦楚,人在江湖,不得已为之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听闻你提及胡一来前辈,不知二位是如何结缘的?”
崔自在接着道,“说起来,胡一来医仙也是我的恩公。当年,他手中唯一的一颗陀陀果被孟涵骗了去,当时的他浑然不知。那个时候,我已经家徒四壁,但胡医仙还是不计回报地替我妻子看病,虽然未能治愈,但也想了不少法子,让我的妻子不至于被病痛折磨,平平安安过了这么些年。直到这一次遇见了胡医仙的徒弟易溪月姑娘,是她施以援手,我妻子的病才得以控制。最近几日,她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不管怎样,我都十分感激易姑娘。所以,当我得知了易姑娘嫁给孟苏靖的真正原因后,便快马加鞭赶回楼兰,想要阻止这场婚事,恰好你也在。”
说起来,夏昭云还有些后怕,他心里是感激崔自在的,只道,“我也欠了你一个人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自在感慨道,“我妻子恢复到这个状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病情得到控制的话,尚且能平平安安再活十年,这对于我们夫妇二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足矣!我想好了,等我妻子的病再好一些,我便不再干说书这一行了。我会找个清净地儿,远离塞外的是是非非。”
看着崔自在憧憬的目光,夏昭云一时间也十分感慨,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与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只是,不知道这个夙愿何时才能实现。
夜深人静,易溪月在一阵咳嗽中醒来。夏昭云忙倒了杯热水喂她服下,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伤口现在还疼吗?”
易溪月脸色惨白,但还是露出了微笑,说道,“伤口有点痒!”
“十七给的金创药果然有效,这么快就开始恢复了。”
易溪月扫视了一遍屋中,又见桌上摆着两个茶杯,不禁道,“今天十七来过吗?”
夏昭云道,“十七没来,崔自在来了。”
“他来做什么?”
“说是感谢你对她妻子的救命之恩!”
易溪月“哦”了一声,不禁道,“举手之劳,不过她妻子的病到底没有真正根治,而且已经这么多年了,想要好全只怕非常困难。除非,这世间有第二颗陀陀果。”
夏昭云有些好奇,问道,“这世间只有胡前辈种出了陀陀果,难道他没有教过你和你师弟种陀陀果的方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易溪月瞪大了双目,激动道,“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师父只说过陀陀果的功效,能治天底下所有的疑难杂症。但他并没有将这个方法告诉我们。”
夏昭云思虑道,“这就奇怪了,难道种陀陀果的方法有什么问题,导致不可与人说?”
“这个问题问得好!要是我师父还在,我或许还能问问他老人家。如今,只能凭空猜测了。”
夏昭云道,“那也不一定!崔自在当年也问过胡前辈关于陀陀果的事,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那一刻,易溪月十分激动,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禁道,“昭云,我突然有一种预感,不久的将来,我也能像我师父那般种出陀陀果来。”
“我相信你!不过,眼下你不要胡思乱想,还是养伤要紧。”
易溪月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哪里有心思养伤。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去找崔自在问话了。”
夏昭云笑道,“现在都三更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次日清晨,夏昭云独自出门找崔自在。他不知崔自在身在何处,不过一想到他是说书的,楼兰城中的茶楼酒馆,肯定少不了他的踪迹。
果然,到了午后,夏昭云终于在一家小酒馆中找到了崔自在,他此刻正在向众人解说那日在孟府发生的事情。
他有点好奇,不禁侧耳倾听。只见那崔自在道,“话说那日,孟家公子生气极了,当即拔剑出鞘用剑指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全场宾客一片哗然,心想,这婚事要变丧事啦!由此可见,这孟苏靖实在是可恶至极,不但说谎骗婚,竟然还要杀人灭口。这个时候,夏家的十七公子赶了来,出手阻止。但此人竟只是个绣花枕头,看到孟家招惹不起,竟然不顾自己朋友的安危,掉头就走。此人人品实在一般,毫无侠义之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