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云在一阵浓郁的药香味中醒来。那一刻,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大脑也是空的。
南萍儿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不禁道,“你吓死我了!”
夏昭云没有看她,而是挣扎着坐起身来。
“我现在在哪?”
“青水阁!”
“化骨虫拿到了吗?”
“拿到了!”南萍儿见他还有心思问这些,以为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又道,“这位花阁主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她见你为易阁主的死如此痛心,念你也是有心之人,所以,亲自照料了你几日!”
“既然拿到了,那便离开吧!”
他心已死,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伤心地。可是离开了,他又能去哪儿呢?御风山庄没了,心里唯一牵挂的人也没了。或许,他还可以回去找第二羽。但以他目前的心性,只怕又要让第二羽失望了。
南萍儿见他一脸呆样,察觉道是自己的想法太乐观了。
“你如果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或者哭出来也行!虽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真到了伤心处,又有几个人能忍住呢!”
夏昭云苦笑了一声,极致的悲伤里,根本容不下泪水,只有隐隐作痛的心伤。
“女侠,我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这天大地大,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南萍儿见其如此悲观,有些不理解,疑惑道,“这番感慨是因为易阁主的死而生的,还是从前就有了?”
夏昭云缓缓摇头,他连解释都不愿了,当即起了身,准备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却被南萍儿叫住了。
“就算我们要走,是不是也要跟花阁主道个谢?”
夏昭云驻足片刻,摆手道,“麻烦女侠代劳了!”说罢,再次迈开步子,意欲离去。
南萍儿见其如此颓废,忙跟了上去,拽着他的胳膊道,“你打算去哪?”
夏昭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喃喃道,“走到哪是哪,回不去了!”
“你怎会回不去呢?你不是还有家吗?你家中还有妻子在等着你啊!”
夏昭云苦笑道,“我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妻子,也没有家人。至始至终,我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听了这番话,南萍儿竟有些伤感,心道,“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是孤儿!”想到此处,她当即心生一主意,说道,“若你只是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不如去我长大的地方!”
“你长大的地方是哪里?”
“翠松山紫岩洞!”
“那你呢?你还会回去吗?”
南萍儿摇了摇头,感慨道,“从我决定去扇花谷开始,我就不打算回去了!我虽在那儿长大,但那里也埋藏着太多不堪的回忆,我不愿再想起那些。不过,于你而言,那里却是一个全新的地方。而且,你还阴差阳错得了我师父五十年的内力,或许冥冥之中,早已经将这种传承的使命暗藏其中!”见其没有回应,南萍儿接着道,“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我相识一场,朋友一场,我实在不愿见你就此一生漂泊。”
夏昭云突然侧过头来凝视着她的双目。见其眼波流转,清澈可人,知道她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而非虚假之言。
“谢谢你!就冲着你这番话,我决定再活一阵子!”
南萍儿莞尔一笑,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道,“这才是我南萍儿的朋友!”说罢,她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接着道,“翠松山位于洞庭湖以北的群山中,矮矮的一座,很好辨认。本来,我应该带你前去的,只不过花阁主说了,这化骨虫的寿命有限,不可耽搁太长时间。所以,这一遭,只能你自己去闯了。”
夏昭云接过那张地图,粗略看了一眼,会心一笑,突然张开双臂道,“拥抱一个,行吗?”
南萍儿笑道,“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热情地拥抱在一起。这是夏昭云从未有过的感受,只为真心,无关风月。
“对了,我有个事情没跟你说!”
“什么事?”南萍儿当即松开双臂问道。
“其实,你的那把剑并没有被野兽叼走,而是被我藏起来了!”
南萍儿恍然大悟,打趣道,“原来你就是那只野兽啊!老实交待,剑藏哪儿了?”
夏昭云回道,“离茅草屋七八里的地方有一个山洞,你的剑就搁在那山洞里。”
南萍儿突然叹道,“罢了,不经历那一遭,我也不会认你这个朋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等我得了空,再去取剑吧!”
就这样,夏昭云与南萍儿在青水阁分道扬镳。他带着南萍儿给的地图,独自踏上了前往翠松山的征途。
历经两个月的光景,他终于达到了洞庭湖地界。八百里洞庭,一眼望不到头,这里也是承载回忆的地方。夏昭云不愿再去触碰那些伤心之事,只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往北走。大约走了七天七夜,终于达到了翠松山。
此山果真位于群山之中,但又格外抢眼,只因那满山的青松。夏昭云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山上走,终于在半山腰上看到了紫岩洞的石碑。
他只见过黑心老尼一次。在他的印象里,一个身怀邪门内功,又精通虫蛊之术的人,其所住的地方应该也是阴森恐怖的。但走到紫岩洞的那一刻,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印象。
洞外视野开阔,能看到周围群山巍峨耸立。此时已是深秋,除了翠松山上的松树四季常青之外,其余的山全是漫山红叶,十分好看。
夏昭云在洞口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沉浸在红枫的绝妙景观中,久久无法自拔。直到日落西山,他才不得不踏进洞府。
原来,紫岩洞之所以名为紫岩,只因洞里的墙壁全是淡紫色的岩石。洞中生活用具齐全,有碗筷,有锅炉,有干柴,有床,有被褥,还有一处读书的地方。
这不禁引起夏昭云的好奇,心道,“这个黑心老尼竟也是个爱读书之人!既然读过圣贤书,又怎会用那种下作的方法坑害自己的徒弟呢?”想到此处,他当即走上前去,随手拣起一本。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毒经》二字。除此之外,剩下的全是一些记载蛊虫之类的书。
夏昭云无奈一笑,喃喃道,“原是我会错意了!这哪里是圣贤书,而是害人之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