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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酒须万觞
    闃寂夜晚,只听得巷角的蝉鸣犬吠。客房里蜡烛摇影,媚欢姣好的脸在黑暗里明灭不定,沈归澜却觉得如同修罗夜叉。
    沈归澜仰头躺在她腿上,圆睁着眼睛,额头上密布着汗。
    啧,怎么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媚欢打趣着。
    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捏住了沈归澜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
    脸上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底下功夫怎么样?轻佻的语调。
    沈归澜想大声喊人,却发现喉咙好像被糊住了一样,万般不得解。
    这样的无力感,他从没有感受过。
    他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开眼时,眼里再没有那恨恨的意味,鸦羽般的长睫在脸上投射一道阴影,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呦,想通了啊?媚欢看在眼里,心中得意无比。
    沈归澜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媚欢,若蕴含星辰,好似有万千话语要讲,这幅低顺的姿态,再配上他病中弱不胜衣的样子。
    媚欢被他看得心中也柔软了几分,可能女人天性中就带有母性吧。
    她眼珠一转,看你这可怜模样,算了,就让你开口说话吧。
    沈归澜觉得喉间的束缚消失了,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柔的声线道:女郎何必呢,无媒媾和与理不容。
    媚欢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我要是遵礼数,就不会跟你在这废话了。
    那不要在这里,去床上…沈归澜声音细若蚊吟,半天憋出一句话。
    媚欢唇角上扬,抱起沈归澜,临前还不忘在他身上摸索一番。
    离床上越来越近了,沈归澜闭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紧咬嘴唇,用尽所有力气,猛得抬高手臂,攥住了桌上的绸布一角,指甲用力得发白,桌上的花瓶被带离,咣当掉在地上。
    万籁俱寂的夜晚,瓷器破碎的声音特别刺耳。
    媚欢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地上的碎块,冷笑一声。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当我稀罕你呢,一个不中用的病秧子而已。要不是……话至此却没了声音。
    哼,我哪沦落到采补你。
    胖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是胖子,说别人病秧子也是同理。
    沈归澜眉心跳了跳,咬紧牙齿,额头青筋暴起。
    他一定要将这个妖妇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只希望有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过来救他。
    这个人现在正在客栈厨房里。
    花敛寒侧躺在厨房某处角落里,支着头张开嘴,拎起酒坛往下倾倒,酒液划过襦裙,濡染了春衫,亦不自知,约摸是醉了,片片红云飞上娇靥。
    哈哈,沽酒平生须万觞。虽比不得我亲手酿的,还是能入口的。花敛寒嘟囔着。
    她喝得正欢,冷不防听得楼上瓷瓶乍破的声音,蹙眉不满。
    哪个人打扰我喝酒,哼,找打!
    跟醉酒的人讲道理是不可能的。
    花敛寒拎起酒坛,三步一折腰,踉踉跄跄地向楼上客房走去。
    是这间房吧,嘁。花敛寒脚下用力,猛的踹开房门,跨过门槛。
    哪个,嗝,混账打扰我喝酒,出来!花敛寒向房里轻叱道。只是声音绵软,不甚有威慑力。
    床榻上媚欢正要解下帷幔,被这突然的声音截住了动作,转头看向门口。
    躺着的沈归澜听到花敛寒的声音好像听到了救赎,他满怀希冀地看向她。
    来人美则美矣,削肩楚腰,弱柳扶风,即便拎着个酒坛不甚雅观地倚靠在门口,也不影响她的美貌。
    沈归澜最后一丝希望幻灭了,长得弱不禁风就罢了,还是个酒鬼。
    他内心苦楚,如此不甘。
    罢了,等这妖妇过会沉浸在淫乐里,拼尽全力用袖剑猝不及防刺她,一定要杀了她,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怎么不回我啊,怕了?花敛寒得意道,又仰头灌了口酒。
    我道是谁,一个酒鬼,哪来的疯丫头,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打扰你姐姐办好事。媚欢柳眉一竖骂道。
    听闻此话,花敛寒眯着眼睛弯腰向前探看。
    啧啧,姐姐?你长得也太老了,估摸也有七老八十了吧。还姐姐,让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花敛寒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沈归澜心里默默补了一点,还是个眼神不大好的姑娘。
    媚欢虽然长得是不尽人意,但也不至于比作老妪。
    贱蹄子,敢惹你姑奶奶!媚欢气得目呲欲裂,心中一股邪火猛涨。
    她一摸袖子,手指捏住了一包药粉,眼露精光。
    沈归澜看在眼里,心里也为花敛寒担心,急得出声提醒:姑娘,小心!
    但是媚欢出手太快了,沈归澜还未看清,人就不在了,只留一道道残影在原地,手中的毒粉猛然洒向花敛寒。
    花敛寒还在仰头喝着酒,好像对面前的险恶毫无察觉,眼看最后一滴酒液也见空了,毒粉也即将触及她身。
    媚欢得意不已,这毒粉是西域曼陀罗所制,沾衣带则衣带腐之,若遇肌肤则肌肤溃烂。
    她最看不得比她长得好看又年轻的姑娘了,特别是这么讨人厌的,这张漂亮的脸蛋过会就不复存在,媚欢只觉得浑身快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