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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戎马萧条
    苏朝天道:“独孤焱,答应我一件事。”
    独孤焱稍微迟疑了一下,道:“什么事?”
    苏朝天道:“当年三恶遭中原武人围剿,若非我多次出手,你那时难以脱身,是也不是?”
    独孤焱点头。
    苏朝天继续道:“武当山下一役,你中了赵雪松的埋伏,被人偷袭得逞,差点一命呜呼,又逢快刀门追杀,纵非有意,你也是因我得救,是也不是?”
    独孤焱点头称“是”。
    苏朝天又道:“那日红拂医阁大小姐诈死,骗你险些自尽,青楼中又遇险情,是我救你,是也不是?”
    独孤焱仍旧点头,道:“是,你的确救过我很多次,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快说吧!不过,人不一定都会知恩图报,不是吗?我是恶,不是善,不应该比我更了解人性,希望你托付我的事,不要令我太为难才好。”
    苏朝天闻言笑道:“我本想把妹妹托付给你,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把我的这把刀托付给你了。”
    独孤焱眉头紧锁,道:“刀是你的命,刀客岂能没有命?”
    苏朝天不答独孤焱的话,将目光缓缓投向红玉,道:“姑娘觉得独孤焱如何?可配得上你?”
    红玉脸一红,看向别处。
    苏朝天道:“姑娘可是看不上独孤焱?”
    红玉道:“你问这有什么用意?”
    苏朝天道:“若非我那日提醒他,他早已魂归故里,此刻又岂能与你相伴?”
    红玉低声道:“那谢谢你啊!”
    苏朝天冷笑道:“你就打算用嘴谢我吗?”
    红玉道:“你想我如何谢你?”
    苏朝天道:“未来的路还长,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我妹妹。”
    他的韵味深长,哀婉着带着叹息,宛如空谷回响,寂寞撩撩。
    红玉问道:“那你呢?”
    苏朝天道:“我是男人,又只有一条腿能用,太不方便。”
    红玉觉着有理,却忽略了独孤焱沉重的表情,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了。”
    苏朝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取下背上的刀,硬塞进独孤焱的手里,道:“跨马提刀游九州,谁知我是可汗兵?壮志无缘闭月梦,空留遗情在人间。独孤焱,帮我把刀还给犬鹰部落长公主赛罕花,就说是苏某负了她。”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目光投向春月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过往吗?带着我的刀,去蒙古,见赛罕花,你就都可以知道了。”
    白光闪动,红光陡然飞溅,如此快的刀,如此精妙的刀法,在世间最后一次绽放红花。
    温热的血崩在独孤焱的脸上,雪白的刀锋,弯曲的刀身清晰的展露在人们的面前。
    “看清了……”
    这是自他出道以来,第一次被人看清自己的刀,同时这也是最后一次。
    泪奔的苏小妹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常言:“一个人生来就属于江湖,死后亦难逃红尘的人。”会主动的选择了死亡。
    很明显,他的死是一种逃避,可他明明知道,或是明明认为,生来就属于江湖的人,死后亦难逃红尘,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杀,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妄图逃脱罪恶的红尘。
    可见,生命有时是痛苦的,痛苦到再坚强的灵魂,也放弃的一天。
    一日之内,三恶相继陨落。是什么,让苏朝天选择了死亡?难道仅仅是因为断了一根脚筋吗?可那明明是他故意让人砍断的……
    任凭风吹雨打,任凭花开花谢,他都不会站出来解释他选择的原因。
    事情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样,一个人生来就属于江湖,死后亦难逃红尘。
    他的墓被人挖开,翻了一遍又一遍,有的人是冲着刀谱来的,有的人是奔着他的内功心法来的,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的接过都只有一个,无功而返。
    只是这样,苏朝天的墓,就被夷为了平地,好好的棺椁被砍的稀烂。
    凌冽的寒风吹抖着更加寒冷的人,马匹吃不到新鲜的青草,一望无际的山丘起伏跌宕,通向更遥远的地界。
    蒙古的马虽然不甚高大,但它们有着更强的适应力,即便啃着粗糙的干草,处在零下几十摄氏度的环境里,它们依然生龙活虎。
    这一年的寒冬,似乎比以往都冷,独孤焱的马如霜打的茄子,垂头前行着,马上到人亦是如此。
    在他身后,跟着三个“女将”,乍一看,他好似交了桃花运,然而内心的苦涩,又有谁会知晓?
    迎着风,几匹快马在草原上疾驰,他们是牧牛马的汉子,说着蒙古话。
    独孤焱找了个向导兼翻译,一路向犬鹰部落行去。
    犬鹰部落是这片大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之一,马匹牛羊无数,人口数目也相当庞大。
    草原上很难修起坚实的城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凸起的营帐,部落不像都城,独孤焱追寻着他们的脚步,这一天,终于找到了犬鹰公主的居所。
    借着暮色,一行四人潜入了大帐。虽已近子时,可赛罕花依旧没有入睡。
    一盏孤灯下,她绣着美丽的花朵。
    “蒙古人也会绣花吗?”春月忍不住发问。
    红玉打了个手势,“嘘”的一声,叫她别发出声,免得惊动守卫。但机敏的卫兵,还是察觉了异常,持着刀枪冲到大帐近前,用他们的语言向公主赛罕花询问,是否有什么人闯入了账内。
    赛罕花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她背挺直着,像一名中年的汉子,披散着头发,回答道:“是有几个朋友来我这里了,你们都下去吧!”
    外面的卫兵应声退回原位,独孤焱道:“你难道不怕我们害你?”
    赛罕花依旧没有动身,想来她听得懂汉语,却没有回答。
    春月走上前去,问道:“你是赛罕花公主?”
    她顺着她的肩膀往前看,那绣帕上的花儿好似在抽泣,眼泪恰是那花瓣间的露珠,如此唯美的制作,不只是哪位能工巧匠的墨花。
    她长的并不美,原本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如今有些肥胖,虽是神采依旧,可再不像从前那样美丽。
    淡妆青眉略显妩媚,若不是那双眼睛,恐苏小妹都认不得她便是曾经哥哥梦寐以求的姑娘。
    “她哪儿美啊?”春月这个少了把门的嘴,随口就问了出来。
    也许她算不上丑,甚至有点小美,但这一路上,她听了太多苏小妹对她的赞美,所以对她的期待太高了,今日一见,倍感失落。
    岁月蹉跎,人在变老,记忆有常,回忆总是那么美好,让人忽略和忘记当时的瑕疵,所以苏小妹才会那样的称赞她。
    然而这一进一退,所产生的落差,一时间竟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连苏小妹也在问:“你真的是赛罕公主吗?怎么看着你比当初变了许多啊!”
    “是吗?”赛罕花终于开口道。“你也比当初美了许多呢!比那时更高了,也更漂亮了。”
    她一开口,就称赞别人,还是如当初一样,年轮让她不再那么美丽。青春易逝,如流星划破天际,转瞬尔耳。
    那一口流利的汉话,也许正是对当初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