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疗伤逼毒傅家庄
芷嫣急忙将他扶住,扭头望了那蒙面人一眼,便抱起风睿,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芷嫣担心高不克等人追上,是以不住狂奔,一口气奔出了十数里地。
此际,她正处在荒野中的一条三尺见宽的小径上,道畔旷野中灌木丛生,荆棘密布。寒风吹来,惊起了阵阵归鸦,远处似有炊烟升起。
风睿一直昏厥不醒。芷嫣不禁忧心如焚,“睿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用力摇晃着风睿,声音中已带有了哭腔。便在这时,身后蓦地传来了马蹄踏地之声,犹似密雨敲窗。
芷嫣回身一望,只见小径上扬起一溜尘土,十数骑蒙古兵策马疾驰而来,她忙闪身避在了一旁。
当先那名蒙古兵策马驰到近前,忽地“咦”了一声,遂勒住马头,眼光在芷嫣身上一转,便即嘿嘿一笑:“这小娘子如此俊俏,大伙儿今日艳福不浅,可要尽情乐上一乐了,哈哈。”
身后那些蒙古兵闻言纷纷大笑,尽是淫 猥的面目,但听其中一人道:“这都托了千夫长的洪福,属下才有这等香艳之遇,千夫长请先来,嘿嘿。”
芷嫣闻声怒从心起,蓦地欺身一掌拍出,“砰”地一声,正中那名千夫长的心口。
那人一声惨叫,跌落马下,身躯一阵抽搐,随即两腿蹬直,眼见是不活了。
芷嫣抬脚踏上鞍蹬,翻身上马,双腿力夹马腹,一扯缰绳,叫了声“驾”。那马吃痛,一声嘶鸣,迈开四蹄,沿着小径狂奔而去。
芷嫣杀人、上马一气呵成,待那十数个蒙古兵回过神儿来,芷嫣已然策马驰出了十数丈之遥。
那些蒙古兵急忙催马追赶,当先马上那人高声叫道:“大伙儿快追,抓住女贼,先将她轮 奸,再凌迟处死!”说罢,从背上摘下铁胎硬弩,弯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支羽箭宛似流星赶月般向着芷嫣的左臂射去。
眼见那支羽箭便要射中芷嫣,而芷嫣却浑似未觉,那十数名蒙古兵禁不住齐声欢呼。呼声未毕,却见芷嫣犹似身后生了眼睛般娇躯微偏,探手便抓住了羽箭,随即掉转箭镞,看也不看,反手向后掷出,“噗”地一声,正中身后那名蒙古兵心口。
那人一声惨叫,坠落马下。身后那名蒙古兵见状,急忙力扯缰绳,止住坐骑。这条小径本就甚是狭窄,他这蓦地一停,他身后的蒙古兵却不及勒马更无从躲避,纷纷撞在了一起,登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芷嫣打马疾驰,一口气驰出了三十余里地。
正疾驰间,那马突地一声悲嘶,继而双腿一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芷嫣不虞有此,未有防备,“哎哟”一声,滚落马下。
芷嫣抬头一望,只见风睿跌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她不觉心头一凛,忙起身扑过去将风睿抱在怀里,但见他双目紧闭,脸上氤氲着一重黑气,一触鼻观,尚有气息,芷嫣稍稍松了口气。然,待她解开风睿的上衣时,却是心头一窒。
只见风睿肩头蛇咬之处现出了一个黑孔,宛似用锐器凿出,而肩上更笼罩着一团黑气,已然逼近心口。芷嫣一见之下,登时如遭雷轰电震,脑中一阵眩晕。
此际,一轮红日已经悄然落下山头,落日处一片红霞,宛似血光。
风从日落处吹来,呼啸着掠过荒山丛林,搅动了一地枯叶,惊起了阵阵归鸦。
暮云西风里,芷嫣陡地悲从中来,伏在风睿身上放声恸哭。
哭了一阵,芷嫣蓦地心头一惊:“睿哥中了这般厉害的蛇毒,我怎能一味的哭泣,得想个法子为他祛毒才是啊!”
她随即想到风睿身世未明,而如此年轻便受了这么多的坎坷磨难,禁不住又是眼圈一红。
芷嫣运指如飞,点了风睿心口几处大穴,暂阻毒质,遂抬眼茫然四顾,突见右前方数里之外似是有座庄院,内中更隐隐有炊烟升起,不由地心下一动,眼前似是有了某种希冀。转过身来,只见那匹马已经站起,此刻正低头啃食地上的枯草,她不觉微微吁了口气,遂抱起风睿,飞身上马。
“马儿马儿,你再辛苦一遭,待会儿我定会给你鲜嫩的青草让你吃个饱。”芷嫣双腿一夹马腹,叫了声“驾”。
这马究不愧是蒙古健马,方才一路疾驰已然累得体力不支、口吐白沫,而仅仅歇息了这须臾时光,便又安然如常,这时扬起四蹄,踏地狂驰而去。
芷嫣策马赶到那座庄院的大门前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一钩狼牙弯月悄悄升上了树梢。
借着熹微的月色,但见两扇红漆的大门之上的门楣上挂着一块横匾,匾上用隶书写着三个遒劲飞扬的大字——傅家庄。
此时,芷嫣已无心观赏匾上的书法,将马在门前的石狮上拴好后,便抱着风睿拾阶而上,叩打门环。
“吱呀”一声,门开处现出一张胡须斑白满是沧桑的脸。
“老人家,小女子被歹人追杀,家兄又受了伤,已无处可去,想借贵庄投宿一晚,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说着,芷嫣躬身施了一礼。
那老者扫了芷嫣怀中的风睿一眼,说道:“姑娘稍候片刻,老朽进去通禀庄主一声。”
过不多时,那老者便回到了这里,侧身一让,道:“姑娘请进来吧。”
芷嫣说了声“如此多谢了”,便举步跨过了门槛。走出几步,芷嫣忽道:“老人家,门外那匹马……还请老人家给喂些草料。”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就是,老朽自会料理。”其时正值黑夜,院中的房内虽然俱已燃起了灯火,但院中的布局却也看不真切。
芷嫣极目远眺,但见前方房屋重叠,影影幢幢,显然规模甚宏。
芷嫣跟着那老者穿过一个拱门,便来到了后院。走出十几步路,芷嫣不经意间斜眼一瞥身前不远处的几座假山,便是心头一动:“这些假山、花树俱是按五行生克之理摆列,看来这座庄院的庄主定是位武林中人,但愿他不是个歹人,否则……”她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前面那老者道:“姑娘,里面请!”
芷嫣抬眼一望,只见已到了一间厢房的门外,门边左右各立着一名妙龄少女,而房内已燃起了烛火。
“且不管它,既来之则安之。”心念一动,芷嫣便抱着风睿迈步走入。
那老者走进房中,道:“老朽是这傅家庄的管家老王,姑娘若有何吩咐,只要招呼一声,就会有侍女前来伺候,待会儿便会奉上饭菜。”
芷嫣微一欠身,道:“王管家,多谢啦!”
那王管家瞥了一眼风睿,便转身走了出去。
芷嫣赶忙将风睿放在房中的一张梨木床上,便动手解他的上衣,一见他肩上的伤口,不觉低低一声惊呼。只见风睿肩头蛇咬之处已然溃烂,并有乌黑的脓液流出,且那团黑气竟已突破了芷嫣所点中的穴道,堪堪到了心口。
芷嫣不由地心下大急,呆了一呆,忙将风睿扶起坐正,双掌抵在他的后心,默运内力,想助他逼毒。然,她所输出的内力与风睿体内的真气一触,她不禁“哎哟”一声,跌落床下。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芷嫣起身说道。
“吱呀”一声,一人推门而入。
芷嫣抬目望去,但见来人是个身着锦袍、神情干练的中年文士。那人一见芷嫣,竟似是微微一怔。
芷嫣沉吟道:“阁下便是此间的主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傅九。”
“傅九?”芷嫣失声道,“可是那大名鼎鼎的‘飞天魔爪’傅九么?”
“不敢当,正是在下。”傅九望着芷嫣,喃喃自语,“该不会是她,想来她应是三十多岁了吧,像,太像啦!”
芷嫣不虞他竟会忽然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话来,眉头微蹙,道:“傅庄主是在跟小女子说话么?”
傅九闻言面上微现窘色,干咳一声,道:“在下失态了,在下听老王说尊夫中了毒,特来瞧一瞧能否医治。”
“我俩……啊,傅庄主快请!”芷嫣本想说“我俩可并未成亲”,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觉脸上赧然一红,宛似飞上了两抹红霞。
傅九走上前去,蓦地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毒这般邪乎?!”
“他,他被毒蛇咬了一口。”芷嫣听他语声惶急,一颗心猛地揪紧,不觉声音已在微微颤栗。
傅九“哦”了一声,眼望着芷嫣,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忽道:“姑娘莫要着慌,稍候片刻。”话落,袍袖一拂,转身疾步出房。
芷嫣不禁一怔。
少顷,傅九又走了回来。他径直走到芷嫣身前,摊开右手,掌心托着三颗樱桃般大小的药丸,酡红如血。
芷嫣道:“这,这是什么?”
“这三颗药丸叫做‘灵犀玉露丹’,乃是解毒良药,速给尊夫服下,看看能否祛除他体内的蛇毒。”傅九忽地叹了口气,“其实,在下本可以为尊夫运功祛毒,这样的话,尊夫体内的毒或许能祛除得快一些,只是在下的一位挚友受了内伤,亦来到了这里,在下要为他疗伤,是以……”
芷嫣蹙眉道:“傅庄主何不给你那位挚友服几颗‘灵犀玉露丹’,这样一来,傅庄主岂非不用耗费真力啦?”
傅九微微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灵犀玉露丹’是解毒之物而非疗伤之物啊!”
“原来如此!”芷嫣微一沉吟,又道,“不知小女子能否为我睿哥运功祛毒呢?”
傅九道:“运功祛毒当然可以,只是姑娘年岁尚幼,虽然练过武功,但想来内力定是不够深厚,怕是无济于事反受其害啊!”
芷嫣道:“为何?”
傅九道:“尊夫虽是身中蛇毒、昏迷不醒,但他体内的真气必在与蛇毒相抗衡,力道何等刚劲,而尊夫中了这般歹邪的蛇毒却未死,显是内力强过你甚多,你冒然施加外力自是会受反击,须得内功跟尊夫不相上下或是强过他的人方可施为。”芷嫣“哦”了一声:“小女子与傅庄主素昧平生,傅庄主何以甘愿舍却如此珍贵的丹药为我的……我睿哥祛毒?”
傅九微微一笑,道:“急人所难乃是正道武林人士的行径,在下虽不想再涉足江湖,但却始终以正道人士自诩,何况……何况姑娘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人,在下怎能见而不助?”
芷嫣闻言不觉又“哦”了一声,道:“是么!”她急于救治风睿,是以便不再发问。
傅九知她心意,当下一拱手,道:“姑娘赶快给尊夫服下丹药,在下先告辞了。”
待傅九走出房后,芷嫣赶忙将那三颗血红色的丹丸给风睿服下。过不多时,风睿的脸色居然稍稍好转了些,但身上的黑气却丝毫未减。
芷嫣心下甚是担忧,就这么情深脉脉地守在床边,连侍女送上来的精致可口的饭菜亦无心一顾。
远处蓦地传来了敲更声,不知不觉已是中夜。
窗外,虫声唧唧,冷风如刀。芷嫣睡意袭来,直觉眼皮沉沉,便要睡去,迷迷糊糊中突听风睿大叫:“师父,师父,您不要走啊!”
芷嫣猛地醒转,却见风睿兀自紧闭着双眼,想是他梦中见到了什么而出此呓语。
芷嫣不觉淡淡一笑,目光一瞥,只见风睿脸上的黑气已然消尽,但脸色却通红异常,宛似烧红的赤铁。
芷嫣不禁一怔,刚欲伸手相触,却见风睿陡地睁开双目,继而一侧身,“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血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