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能如季炎和蚩狂的心愿,慕南辰又重新被关押进不落城的水牢里。
这水牢外层采用水晶所铸,里边又用了万年寒冰加固,十分牢靠,纵然是再神通广大的人,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也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躺在寒冷刺骨的冰晶上,慕南辰能感觉到整个身体都是透心的冰凉。他颤动着想要坐起身来,可身上被那捆仙藤所缚,全然动弹不得。
吁了口寒气,他小心翼翼的蠕动着靠近墙边,用力的挣扎着靠墙壁的力量才坐了起来。只是这一用力,又让捆仙藤把身子勒紧了不少,胸腹间本已凝固的伤口受到挤压,再度渗出鲜血将胸前衣物重新浸湿。
他缓缓的俯下头去,看了眼被血迹染红之处,唉声叹了口气。命运真是反复无常啊,也不知异鸟是否已经安然无恙的逃离往生海,回到了渡灵岛。如果异鸟并没能逃走,那可该怎么办呀,他这样苦苦思索着。
“凌瑶,你一定要支撑小家伙活着回去”,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浮生之地虽处下界,时光运转却同那九天之上一样,是一处十分怪异的存在。他在这里要是被关押一天,渡灵岛就会过去一年,而他要是在这里被关上一年,恐怕凌瑶公主早已修成玄灵神身。
当然,这只是按照时间推算,他倒是希望即便是没有自己的照料,公主的魂丝也能顺利的修复神身。
可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不会轻易的随了人的心愿,如果这次真的再也出不去了,那凌瑶的修复之路该由谁去替他完成呢。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除了远在影火城的南悠和洛思神女以外,眼下唯一能够倚靠的就只剩下步练衣了。
“练衣,如果我死了,你会替我照顾那小家伙,让它载着凌瑶的魂丝顺利修成人形吗?”慕南辰假想着步练衣就站在自己面前,托孤一样的自言自语道。
出玄灵大陆时,他曾想到过很多种艰辛,也想到过许多可能的死法,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会这样毫无反抗能力的葬身在一片从不被人提及的海域里。
想到那几次绝境逢生的经历,他也开始寻思着这次的处境,想要从中找出些可以求生的蛛丝马迹来。环顾着那牢不可破的水牢四壁,再看看浑身被束缚得连一丝仙法都施展不出的捆仙藤,他只能绝望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凭着对生的渴望和对凌瑶公主的无限眷恋,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不再去做那些徒劳的空想,保存好体力方能有逃出去的资本。
仿佛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再度醒来时,慕南辰身前忽然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南辰神君。”
“素心掌君”,慕南辰用微弱的目光,恍恍惚惚的瞄向面前的青衣女子。这一天下来,他早已将这个名字连同这张冷艳的面孔牢记于心。
说起来,他应该感谢这位青衣女子,若不是她的阻拦,自己怕是已经被蚩狂一刀一刀的活剐了。
“看来你这一夜睡得倒是挺安稳”,素心一脸平静的寒暄道。
“托掌君的福,能够侥幸苟活到现在”,慕南辰心中十分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一闭眼,竟沉睡了一夜,那渡灵岛不就过去了一年。
“呵呵”,历来严肃的素心掌君却被他这句无心的话逗得笑了起来,随即向身后的两名随从吩咐道:“你们去伺候南辰神君用药吃饭。”
那两名随从乖巧的走到慕南辰身边,拿出几样用贝壳状器皿装盛的食物和汤药,体贴的服侍起他来。
“咳咳”,慕南辰受了那汤药刺激,不由得连连吐出几口鲜血来。
“你们慢点”,素心没好气的责备道。
两位随从虽然不知素心掌君为何要这样无微不至的去关心一个关押的囚犯,可上司既然发话了,也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去伺候。
“不关他们的事”,慕南辰温声替二人开脱了句,想到她方才在意的神色,嘴角隐隐浮出一丝笑意,“没想到蛊雕族对犯人都这般贴心,我要是在这里呆上个十天半月,不仅养好了伤,恐怕整个人都要胖上一圈,这比起渡灵岛的日子可是省心多了。”
两名随从听他这话,不仅咯咯娇笑起来。
“你想得美”,素心连忙将那难得的平易收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不少,瞪了那两名随从一眼,又对慕南辰说道:“神君能有此待遇,得感谢自己的身份,可我家主君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南辰神君有这沾沾自喜的空隙,还是好好想想怎样说服神女族女君与蛊雕、魔武二族结盟吧。”
“呵呵”,慕南辰苦涩的笑了几声,她要是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后,怕是早已没了耐性吧。真是造化弄人,先前还因步练衣调戏自己,将自己强说成神女族驸马一事埋怨了她很久,没想到此刻这个假身份已经救了他两次性命。
等到慕南辰用完药和食物,素心命下人先退去,离开之前又十分严肃的同他叮嘱了一番:“这水牢外本君已增派了守卫,可本君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神君还是早做决定吧。蚩狂并非心胸宽广之人,你断了他一只手臂,又乱了他攻打四洲的计划,他早晚会要了你的性命。蚩狂如今一统魔武七部九族,族人上百万,魔兵二十余万,就连我家主君也要忌惮他三分,神君若是还要一意孤行,到时我家主君为了蛊雕族十万族人的性命,也不会害怕与神女族撕破脸皮。”
慕南辰目视着素心一步步走出水牢,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不得不承认这位素心掌君的确是个识大体之人。只可惜呀,自己不仅戏弄了蚩狂,还戏弄了她,他哪有资格去说动步夫人与皇族为敌呀,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
日子就这样艰难而漫长的一天天熬着,在水牢的日子有素心时不时的照顾,慕南辰的伤势已有了好转的迹象,只是令他日日寝食难安的还是那异鸟的下落。
他很想知道异鸟现在如何了,凌瑶公主的第一缕魂丝是否完整的长成,是否已经进入到与第二缕魂丝的拼凑阶段?若是没了凌瑶公主这份希望,他真不知还有何苟活下去的意义。
平静的度过了十余个夜晚,素心没能等到完美的答复,慕南辰也没有要随了他们意愿的想法。蚩狂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背着季炎亲自带了魔武族的几位首领和几队魔兵冲进了水牢,想要取他性命。
守卫水牢的兵士虽不少,却也拦不住蚩狂疯狂的脚步,三两下的功夫,整个水牢都被魔兵们掌控。
大踏步的步入水牢之中,一行魔兵将毫无还手之力的慕南辰围了个水泄不通。
蚩狂阴邪的注视着慕南辰,心中的仇怨被压抑了十几日,又再度释放开来,这滋味实在是舒服,“南辰神君,咱们又见面了,只是今日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面视着这群猖狂的魔武族人,慕南辰即便是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只得苦味调侃道:“恐怕如今这世上能如此记挂我的人,也只有蚩狂君了。”
“不错”,蚩狂怒视着他,恨不得立刻让他死在自己面前,狂暴不安的说道:“本帝给过你机会,可你不珍惜呀,你早该死了,让你苟活这十来日,无非是看在季炎君的面子上,可你仍是抱有侥幸,此刻再要杀你,他也无话可说了。”
“呵呵呵呵,看来我不死,蚩狂君怕是睡觉都合不上眼的”,慕南辰忍着胸腹处还有些隐隐作痛的伤口,肆意笑了起来,“真是难为你了。”
“魔帝,不必再同这家伙费口舌了,直接结果了他便是,免得夜长梦多,让季炎君得知我们闯了水牢,定又要护着他”,御隆在一旁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说的倒是,季炎君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
“好,那就让属下来结果了他”,御隆握起剑刃,欲欲待试。
“慢”,蚩狂一手将他拦住,现出那把短剑来,虎视着慕南辰,诡异的笑道:“本帝这把剑已有数万年没有饱食过神族的血了,今日就让它一饱口福。”
视线直勾勾的放在慕南辰身上,蚩狂一步步靠近他,那得意的笑容怕是打娘胎起都没有这样丰裕过。
正当那把短剑就要再度靠近慕南辰身体时,一声锐利的嗓音将它喝住。
“魔帝这是何为?”
循声望去,只见素心正带着蛊雕族的护卫匆匆赶了进来。
蚩狂见来的是素心掌君,毫无顾忌的握紧短剑,用力向慕南辰刺去。
素心眼疾手快,连忙使出法术将短剑弹出,幻移至慕南辰跟前挡住了蚩狂迎面而来的攻击。
蚩狂见状,只得赶紧立稳脚跟,退了回来,铁青着脸,恼羞成怒的冲素心呵斥道:“素心掌君,莫非你又想袒护于他?”
“我家主君并未下令要处死南辰神君,魔帝为何如此着急的想要杀他,难道还想着公报私仇?”,素心毫无惧色的与他争辩道。
“素心掌君,你,你”,蚩狂被气得有些语塞,整张黝黑的脸也鼓胀的变了颜色,语声粗狂低沉的吼道:“本帝念你是季炎君的人,不与你计较,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本帝,果真是没有将本帝放在眼里吗?”
“素心不敢,素心若是有何过错,自会去主君那里领罚,倒是魔帝你带着属下擅闯我不落城的水牢,怕是没有将我家主君和蛊雕族放在眼里才对吧,魔帝可别忘了这里是不落城,不是暗夜城”,素心似有深意的看向蚩狂,面色平静地说道。
“你”,蚩狂哑口无言的瞪着素心,又扫了眼她身后的慕南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又要飞走,哪里忍得了这口气:“好一个巧言如簧的女人,本帝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护住这家伙。”
说罢,他收起短剑,带着诸位首领气匆匆的奔出了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