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虚无,北部。
散沫找到了打坐的芸,花骨朵站在芸的身后。散沫皱了皱眉:“还没疗完伤么?”
芸嗤笑:“又少了一具分身,你也好意思说我?”
“你快一些搞定。”
“怎么?”
“我搞定了道。”
芸若有所思,问:“因果?”
“没错。”散沫点头,他不怕芸知道,反正芸也弄不出因果。当时的封印中的因果波及了道,对于道来说,他不该沾上的因果就是最致命的毒药。而对于这个轩宇的修士来说,能被因果影响的修士没几个。只有修为足够高,才配被因果影响。
芸露:“所以呢?”
散沫:“该打入十二州了。”
“好啊。”芸道邪邪一笑,“我有个条件。”
散沫皱了皱眉,然后点头:“说吧。”
芸呵呵一笑:“有一座荒城,我答应过里面的一只小妖精,说会放过这座城。”
“你之前和那只小妖精约定,让她引起顾良的注目,然后你声东击西,再用了一个新的诱饵引诱顾良,引起那个被贬的谁来着的……反正就是他的注意,还绕上了道。最后你狡兔三窟,走了第三条路,抢了我一半壶烟。”散沫冷笑,“现在,你要让我和你一起遵守你对那只小妖精的承诺?”
“我就这一个条件,”芸呵呵一笑:“你会干的。”
散沫冷哼,转身:“加快你疗伤的速度。”
芸一直笑吟吟,直到散沫走远了,芸才收敛了笑意。骨朵道:“芸,我觉得他……”
“答应得太干脆了?”
骨朵点头:“没错。”
芸解释:“本来,现在没了清饵,只有我们和他这两方势力,最后分裂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为了让他相信我现在不想分裂,所以我得跟他提条件,让他觉得这一次合作我看在眼中。”
骨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如果以欺骗为前提,那全部都爽快地答应就可以了,反正到最后都说话不算话。
芸继续梳理:“而散关注的条件则在于一起攻入十二州,这一个小镇他也不会去多加计较,答应了便答应了。”
骨朵疑惑:“但是散沫并没有表现得很可信。”
芸:“他现在必须要和我们联手,没有别的选择。而我要做的则是尽量多使他相信我们一点点,等找到一个他想不到的机会后才能出手。”
……
顾良传书时,将遭遇散沫的地点以及过程都传了过去,而顾良遭遇散沫的地点又距离他隐居的山头颇近,故而净林门尊者一旦前来调查,顾良被发现便会成大概率事件,而顾良不想见到净林门的尊者——虽说叛门之事颇为蹊跷,但顾良不想多想,心中也有羞愧,能不见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离开时,小丫心中是多有不舍的,顾良和尤殷都看得出来,但他们都没有开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顾良认为,非必要的不舍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时间冲散。
顾良他们又搬家了。
夜,还没找到满意的地方,只住在旅馆里。
顾良再次醒来,他草草披上衣服,静静坐在窗边,看天上的月亮。
尤殷被顾良的动作吵醒,睡眼惺忪的她也披着衣服,迷迷糊糊地坐到顾良身边,问:“公子,又做梦了?”
“是。”顾良点点头,这是这一个月来的第几次了?每次都半夜醒来,莫名其妙地让顾良忧心忡忡的。梦的内容呢?说起来奇怪,顾良一点都记不起,不是朦胧,而是真的记不得,什么都记不清,只知道有个梦,只知道莫名其妙的担心,而且莫名其妙地……自己不想逃避睡觉。
是散沫下的招数吗?顾良忧心忡忡,如果是散沫的话,倒确实有这样的神奇招式,动机的话也足够充分:散沫见过自己的火法,对虚无的伤害散沫也一定能看得出来的。说到这些,散沫这么多奇怪的术法,他什么背景?
尤殷看着顾良独自沉思,知道顾良不想让她担心。说好的同甘共苦一起度过……尤殷有些生气,不过她还是打着哈欠道:“公子,第四次了吧。”
“我没什么事儿。”顾良耸了耸肩,安慰尤殷:“你看,每次我看看月亮就好了,兔兔你先去睡觉吧。”
“我不。”尤殷生气一噘嘴,坐在顾良身边,“公子你在这里坐着,那我就也陪你坐着……睡觉。”
说到最后,尤殷的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轻轻地靠在顾良肩上,发出轻轻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睡过去了。顾良心里一暖:尤殷既表达了担心,又收敛得恰到好处;既陪着顾良一起,又没有强迫顾良说出来。
聪明的小傻子。
顾良不怕吵醒尤殷,反正肯定没睡着。顾良轻轻把尤殷抱在怀里,在尤殷耳边轻轻道:“兔兔,谢谢你。”
尤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闭着眼,像月光凝脂下的淡淡宝石。
……
这是一个冰雪覆盖的山谷,顾良身处其中,却没有感到寒冷。看到景色的瞬间,顾良就知道,这个梦又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声音道:“呦,你又来了。”
“身为禽妖,猎杀世界上唯一的凤凰。你胆子大,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但是……”顾良叉腰,坐在地上:“你能不能不要来找我了。”
未知的声音:“我说过无数遍了,我就是你,不是我找你,而是你自己在找你自己。”
顾良:“既然你是我,那你为什么不知道我早就相信你是我了?”
未知的声音:“这句话完全自相矛盾。而且,你如果相信了,在你不做梦的时候,你就不会记不起梦里的对话了。”
顾良:“那你说,你让我相信什么?相信我顾良只是你的一具分身,只是一具被创造出来的附属品?”
“所以说修士就是麻烦,分身真身什么的,其实都一样。一个思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是吗?”顾良冷笑,“我不认同。我就是我,就算我是一具分身,我也只是我,你是不是我的真身,我不关心,也跟我没关系,ok?”
顾良说完就立刻闭嘴,自知失言。
出乎顾良预料的,那声音回答了:“当然ok。你看,我就是你,你是顾良,我也是。”
顾良冷笑:“所以你就强行把你的记忆灌给我?”
“我没有灌,我们之间更不存在什么强行。这是你在慢慢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而且你应该发现了,你的回忆也只是挑着重点,因为其他的细节我们都忘完了,这很符合记忆的遗忘规律,不是吗?”
顾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你就是想得太麻烦了,等你接受了以后,你还是你。”
“我还是我?”顾良的心里点起了莫名的怒火,“你让我接受了不属于我的记忆,让我觉得我就是我,啊?”
“这就上升到哲学角度了,心理学早期其实也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嘛。我觉得我们这情况应该比较像精神分裂吧。”
顾良继续质问:“所以呢,抹去我,还是抹去你?”
“没有抹去,说了我就是你,当你接受了之后,你会发现我们现在的交流只是一个人的自问自答而已。”
顾良:“那时候的我,还是我么?”
“能不能不要老问哲学问题,你、也就是我,哲学水平本来就不高。再说了,你是不是你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所谓,人一直在变,你是三天前的你吗?你是三年前的你吗?那么不管你接不接受,那时候的你都不是现在的你了。”
顾良气急败坏:“我撕了你的嘴,信不信?”
“撕自己的嘴太疼了,我们不可能做的。算了,以后有的是做梦的时间,你慢慢接受吧。”
顾良大怒:“我拒绝你的记忆!”
“这是我们的回忆。”未知的声音透出一股无奈,“事物是变化的,不变的只有过去。比如,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来自其他世界,来自地……”
顾良突然心虚:“你闭嘴!”
“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只是你实力太低,所以害怕别人知道……”
“你闭嘴!”
“行吧,但你总不能阻止自己重拾记忆……”
顾良大怒:“老子他妈的下次不睡觉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俩都知道这不可能,你的记忆,就算你害怕,也是会捡起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