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夏国。
在莽莽苍苍的群山之间,有十数人正在一个幽深的水潭边高声欢呼,连眼前呼啸而下足有千丈落差的瀑布声都不能掩盖这些人兴奋的呼喊声。
水潭上空,突兀的悬浮着一块青石,有尺许方圆,被瀑布飞溅的水流冲刷的异常湿滑。
这块石头,便是大夏乃至整个中洲口口相传最为神秘的一块石头----登仙石。
传说中如果有人能踏上这块石头,便有机会找到通往仙境的道路,从而成仙得道,羽化飞升。
上千年来,真的有不少人踏上这块石头,飞升成仙,从此消失不见,而更多的,是跌落进了身下的万丈寒潭,化成了森森白骨。
登仙石上,此刻正蹲伏着一位少年,剑眉鹰目,器宇不凡,虽然他正强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从其眼角眉梢可以看出,他心中此刻满是激动和兴奋,或许还有几分紧张。
他缓缓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姿在登仙石上更显俊朗,他孤傲的环视着四周那些用崇拜,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自体内散出。
他的骄傲是有理由的,自几日前那人从登仙石飞升仙境后,众多早已功成名就的武林名宿,在那人的激励下纷纷尝试踏上登仙石。
虽然尝试者居多,之前却还未有一人能成功踏上登仙石,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因失败陈尸潭底了,而他是自那人之后成功踏上登仙石的第二人,这如何让他不激动,不骄傲。
然而他的激动和骄傲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他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几遍后,却并没有发现所谓的仙路。
那人就是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踏上登仙石,又一步步走上仙境的,为何自己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阵阵如惊涛般的水雾扑了过来,冰冷的水滴打在身上令他的身躯越来越冷,心中的火热也逐渐变得冰凉。
不!他在心中怒吼着,猛的向瀑布方向的虚空处踏出,然而虚空就是虚空,少年一步踏空,跌向寒潭。
还未等他跌落水面,寒潭之中水花翻涌,水面犹如活物般化成一张大口,一口吞吃了少年,血雾在水花翻动之间已然散开,潭底的幽幽白骨堆上,又添了几根新骨。
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叹息,他们并不是为少年丧命而惋惜,而是觉得仙途更加渺茫,从登仙石上踏入仙境的几率似乎有些太低了。
顺着瀑布扶摇直上,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霞迷雾,在浩渺无垠的山峦上空,同样悬浮着数之不尽的山峰。
这些山峰有大有小,错落有致,这些明显违反科学规律而悬浮在山巅之上的山峰,便是中洲最古老最神秘也最强大的宗门----司天宗的所在。
在某个规模稍大的山峰之上,坐落一片赤黑色的建筑群,这便是司天宗刑堂的所在。
黝黑的广场地面上,两名司天宗长老正缓缓踱步而行。
其中一名个头稍矮皮肤黝黑衣着赤墨色法袍的老者,正是司天宗执掌天下刑律的刑堂长老古如风,而另一名枯瘦如柴衣着墨绿色法袍的,则是司天宗掌管宗内勤务的膳堂长老沙似海。
“古师兄,那个大雪山的弟子,以凡人之躯能击败我座下数名练气期弟子,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奇才,我看您还是勉为其难的见上一面吧。”
“沙师弟,宗门已百余年未曾吸纳新进弟子了,况且此事也非我刑堂职责,司徒长老的事情还是找他比较合适吧。”
“唉,师兄您也知道,司徒师兄早已闭关多年,如今连其闭关的所在我也不清楚,又如何找得到他呢。况且宗门之内,唯有刑堂尚能各司其职,也唯有刑堂急需人手,我看那大雪山弟子虽为凡人,却已身手不凡,不如师兄就让其入了刑堂吧。”
“师弟,你也知道我刑堂事务繁杂,那还有精力去扶持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这不刚刚传来消息,玄甲宗宗门大阵被毁,已然湮灭于虚空了。”
“哦!又一个宗门湮灭了。”
“是啊,这些年已经是第四个了。这玄甲宗原本也是正统,可惜宗门内斗不断,此次我们还未来得及插手便已彻底湮灭,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其宗门治下的隋国我本已有安排,那知又牵扯进一名自称仙师的凡人,而那个凡人此前还与玄甲宗的炙阳子联过手,如今倒成了隋国的摄政王。这事儿棘手的很,若真是凡人,我这刑堂倒不好插手了。”
“炙阳子?可是与青冥子师叔齐名的那个?他竟然还健在。”
“据说是用了一种秘法,苟活而已,不过经此一役后已经仙去了。倒是那个凡人有些蹊跷,据传来的消息称其实力应该不逊于你我。”
“古师兄说笑了,区区凡人,怎么可能与你我相提并论。”
“沙师弟难道忘了,刚刚你说的那名大雪山弟子,可是击败了数名练气期弟子,他也是凡人。”
沙似海一怔,摇头苦笑道:“如今我们日渐式微,反倒是这些凡人越来越强了,这难道就是天意?”言毕面容一肃,吃惊的望着古如风颤声道:“莫非是古神出世!?”
古如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需紧张,携着沙似海继续前行道:“这个无须担心,古神乃由上古天宫仙尊亲手封印,那些仙尊手段通天,古神封印怎么可能被人破除。照如今仙界的态势,恐怕是越往后,古神出世的可能性就越小了。”
沙似海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有理,如今仙界式微,再也不会有大能者能破除封印了,何况若古神出世,恐怕第一个我司天宗便会遭殃,又怎么会化身一个堪比筑基期的凡人偏安一隅,不过这人如此之强,师兄按宗门戒律不便公开出手,难道就不想去会一会吗?”
“师弟如今还有争抢好胜之心?”古如风以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同行的沙似海道:“天道已封,灵气也日益稀薄,司天宗已多年没有弟子进阶,你我也止步筑基这么多年,师弟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情有了兴趣?难道会认为这个凡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古长老五指连弹,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古怪的符印后接着道:“我想此事不是凡人变强了,只是我们变弱了而已。想想师叔当年天纵之资,不但举世无敌更是创下了不少无上修炼法门,但如今还是仙逝了,我等就是想去祭奠一番都不知该去往何方。原本我还寄希望于师叔能找到一条出路,可自那日青冥剑飞回剑阁,我的心便已经死了,只求能不负宗门所托,安稳苟活此生。”
沙似海回头看了眼消散在空气中的符印喃喃道:“是啊,似师叔那等人物尚且如此,我等愚钝之辈再怎么努力恐怕最终也难免身死道消。不过凡人武学追本溯源也出自修仙一脉,怎会只有凡人变强,而我们变弱的道理?”
古如风淡然一笑道:“他们便是再强,也不过是不弱于你我而已,凡人武学虽说与我修仙源于一脉,但修炼的法门却是截然不同的,那大雪山的开山祖师便是以武成道,在我仙界有了一席之地。不过如今天道被封,我等如今尚且仿若求生的蝼蚁,大雪山又无我司天宗所布大阵护佑,早已是名存实亡。非是此前我薄了沙师弟的情面,实因大雪山一脉非我正统,若非那人携宗门令牌前来,登仙石上便已经死了。如今接他上山,又安排他在灵田种植,其实已经是凡人几世都修不倒的福报了。”
沙似海怅然若失道:“数百年来,我等靠护山大阵庇护尚沦落至此,那大雪山恐怕处境更为艰难,遥想我当年资质平庸,还能被宗门前辈赏识,得以收入门下,而如今如此惊才绝艳的天才却只能在门中种植,不免让我心生唏嘘啊!”
见古如风又皱眉望向自己,沙似海忙挥手轻摆道:“不提了,不提了,此事就此作罢,正如师兄所言,我等如今自顾不暇,那有精力和资源去培养弟子,明日我就遣其去书阁,至于今后的造化,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听沙似海如此一说,古如风脸色稍缓道:“师弟能如此想,为兄甚感宽慰。如今我等日渐式微,天下思变,师弟就不打算为家族早作安排吗?”
听古长老一说,沙似海枯瘦的脸庞上现出了一丝惭愧之色,轻声道:“师兄慧眼如炬,此事我已筹划了多年,却一直未敢真有所动作,就是怕师兄责罚。”
古如风摆了摆手道:“要做就去做吧!青冥剑一回,连门内那些宿老也按捺不住了,不知道这个看似稳定的局面还能支撑多久。只怕到时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再现千年前那种浩劫,我等即便没有为家族争雄的野心,也要早作准备,以免最终大道不成不说,连血脉都断绝了。”
“师兄教诲的是。”沙似海认真的点着头,与古如风一同迈进了广场尽头的传送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