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法无天呀!”
张金良第一次听说,天下竟有不归朝廷管辖的巨大势力,几如做梦,实不敢相信。但这个姻亲能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自然不会捏造作假,这些事情如此骇人,参与人数众多,应该广为流传,找人打听一下,就能求证。
心里又升起一种期望,如能和这种力量巨大的势力合作,也许能扭转航海侯府现在窘迫的处境,且和这些豪强合作,应该能把侯府的其他生意也顺便带起来,至少可解决那些城狐社鼠,免得商铺受其骚扰,赶走客源。
“你说南直隶是那什么嵩山派的势力范围,这华山派想到江南开作坊,那不是伸手到其盟主势力范围,应该也是忌讳,这中间是否有风险呢?”张金星听出其中关窍,出言问道。
“这其一呢,嵩山派还没有把手伸到江南,此时的江南还是江湖正派的势力真空;其二呢,华山派不会亲自出面,如有江湖上的麻烦,他会安排其他帮派来解决,故不用担心这些风险。”孙德成解释道。
“华山派信誉如何?”张金星见大哥有所意动,帮着问道。
孙德成严肃道:“华山派始建于宋末,至今已两百多年,一直是江湖正派核心帮派之一,派中之人重诺守信,轻财好施,在江湖中享有极好信誉,这些名门大派,和世家大族一般,把脸面看得很重,不会出现见利忘义之事,否则名声扫地,就不会有人跟随了。而且,当今华山掌门十八岁进学,也是个读书人,江湖人称君子剑,人人赞赏,其自会爱惜羽毛,不会做短视之事。”
张金良点点头,沉吟一阵,对孙德成道:“你千里奔波,一路辛苦了,先去歇歇,让你表弟陪你去秦淮河耍耍,领略一番秦淮风情,好好解解乏。”
孙德成知道谈话结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多了解后才能有所回复,遂起身告辞,找到马易明四个,在张金星安排的厢房住下,等候航海侯的决定。
张金星虽是前军都督府经历,但毫无实权,一年也难得去几次点卯,第二天就带着孙德成去了秦淮河,喝酒作乐,倚红偎翠,不断打听华山派情况,孙德成郑重对张金星道:“华山派此项生意,肯定需要一个官场的合作之人,但侯府并不是唯一的选择,还请侯爷早下决定,以免夜长梦多,被人捷足先登,且分成之事不需再议,华山开出条件已极为厚道,若再得寸进尺,恐遭人看轻。”张金星听了连连点头,亦不想放弃这一合作机会。
张金星还派出下人,到市井酒楼镖局武馆打探,果然,这些最接近江湖势力的人,都道华山派名门大派,虽经波折,但近几年好生兴旺,掌门君子剑,人人称其谦谦君子,温雅如玉,名列正派十大高手,位居第四,是江湖中少有文武双全之才。且华山派财雄势厚,做的都是正派生意,信誉极好,在陕西商道亦是一呼百应,从者如云。
收集好情报,张金星向大哥张金良一一汇报,张金良遂放下心来,通知孙德成,欲与岳不群见上一面,孙德成见事或可成,自然大喜,回头通知马易明,自有马易明向华山汇报,大事一了,孙德成才放心与张金星纵情玩乐,每日醉宿青楼,好不快活。
却说岳群收服封不平三人,带回华山,师妹宁中则也不负所托,把风清扬给磨到前山居住,封不平三人开始每日必到风清扬处请安侍候,风清扬烦了,一顿痛骂,把三人赶走,言无要事,不准前来,并要求三人重读华山童生班课程,全部合格了,才可来见,三人无奈,只好捧这几十本教材苦读,岳群向三人开放藏经院,授三人混元功,并任三人选择剑法等功决,三人至此拜服,到太华堂,重新大礼参拜掌门,算是正式回归华山派。
封不平没有选择原剑宗剑法,倒是对朝阳一气剑情有独钟,成不忧选了游龙剑法,丛不弃则选择了清风剑法,得此等华山高深武功,三人对华山诸事一概不理,开始静心修炼。
不几日,收到马易明飞鸽通报,航海侯有意合作,欲见面详谈,岳群早有准备,相关的掌柜账房已派往江南,银钱齐备,地点选好,只待东风,遂安排好山上事务,带上林耀华等七人,一路向江南而去。
这一次亦是昼寝夜行,不过不再如前次舟山之行这么急切,而是不紧不慢,一夜只行两百来里,对于八人来说,轻松至极。
林耀华、刘长安、杨健三人轻车熟驾一路领头带路,孙功成、郭三水与薛长乐、孙正义陪着岳群走在后面,机会难得,众人纷纷向掌门请教,提出武功修炼问题,岳群正合心意,有意栽培七人,遂耐心指点,七人也知机会难得,白天亦减少休息时间,努力练功,谦虚请教,岳群在指点众人之余,还根据各人身体条件,传授一段易筋锻骨篇,以增强七人身体资质,但要想得到全篇,还需考察几年。
如此,七人与岳群虽无师徒之名,亦有师徒之实,对岳群敬如神明,侍奉越发恭敬周到,不敢稍有逾越,最终在十多年后,成就华山七剑赫赫威名。
半月时光一晃而过,在七人遗憾的眼神中,岳群等人进了南京城,马易明等早候在城门,见了众人,一起迎到早已购好的清净院子,此处离中城不远,左近居住的多是富商官僚,闹中取静,为极佳居住之所。
岳群招来孙德成,仔细听了孙德成与航海侯对话,孙德成也把自己这十几天所遇及猜测一一告知岳群,遂向航海侯通报,岳群明日拜访航海侯。
第二日,岳群与众人在孙德成带来下,进了航海侯府邸,刚到大厅,见厅前两人迎接,孙德成忙上前引见,岳群快行几步,长揖作礼,朗声道:“华山岳不群,见过侯爷。”
张金良此刻心态良好,笑呵呵回礼道:“素闻岳掌门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今日一见,果然丰神玉秀,气度非凡。”
岳群笑道:“江湖之人玩笑之言,实不敢当侯爷赞誉。”
伸手向后一招,林耀华等四人奉上四个礼盒,文玩古董书籍人参金银齐备,对张金良道:“些许薄利,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张金良略略一看,价值已过千两,实是重礼,客气道:“岳掌门破费了。”请岳群进堂上坐,张金星自安排华山弟子在侧厅喝茶等候,惟林耀华、郭三水坚持在堂下候命,不肯进厅,张金星无法,请示了侯爷,也就作罢。
张金良看着堂下两人腰杆挺拔,气定神闲,小小年纪,气质盎然,赞道:“华山子弟,果然不凡。”
岳群淡淡一笑道:“侯爷廖赞了。”
张金良见岳群容貌清秀,眼中神采流转,周身若清气环绕,头冠紧束,身材修长,行动轻逸,宛若天成,十足一个浊世佳公子,翩翩如谪仙,好奇问道:“听闻岳掌门年已而立,看来却似弱冠年华,可有诀窍?”
岳群微笑道:“华山乃全真一脉,不群自幼修道,修身养性,看来却是年少几岁,倒让侯爷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本候羡慕还来不及,怎敢笑话。”张金良笑着道,脸上微微露出羡慕之色,“却要向岳掌门讨教养生之道。”
岳群哈哈一笑:“侯爷这话,不群可不敢当,侯爷已知天命,修养得神完气定,身轻体健,不群却是要向侯爷请教才是。”
两个年纪相差二十岁的人,居然就讨论起修道养生,饮食男女的话题了。
张金星把众人引入侧厅就坐,听得大哥和那岳掌门谈笑风生,也不去打扰,留在侧厅,孙德成对孙功成道:“功成,过来拜见表叔。”
孙功成忙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侄儿功成,拜见表叔。”
张金星惊讶道:“这是侄儿功成,哎呦!这么大小伙子了,比你爹还高!”伸手扶起孙功成,又道:“好精神,好体魄,将来在军中,定时一员猛将。”伸手进怀中,摸出一个玉佩,作见面礼送给孙功成,孙功成见父亲点头同意,遂谢过收下。
张金星对孙德成道:“怎么,功成也是华山弟子?”
孙德成得意笑道:“蒙岳掌门不弃,五年前把功成收入华山,嘿嘿!说他天资深厚,是个练武的料子,还好,练功还算勤快,没给我丢脸。”
张金星这十几日听得多了华山弟子如何厉害,心里就想见识一下,但其他人等不熟,不好失礼开口,现在好了,有个侄儿了,遂道:“走,让我见识见识你们华山派武功如何?”说完,也不等孙功成答应,出门到大厅请示张金良,张金良和岳群自无不可,都点头同意。
张金星问众人可愿出手一式,只有杨健和刘长安跃跃欲试,马易明见了,也跟着去了后面花园,国家承平已久,张家原来的演武场早改成花园,张金星叫人拿来弓箭,孙功成伸手拉拉弓弦,对张金星道:“表叔,这功软了,还有更强的弓吗?”
张金星惊讶道:“这已是一石弓了,你还嫌软?”孙功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平时用的是小两石弓。”张金良伸手捏捏孙功成的胳膊,奇怪道:“你这胳膊也不粗呀,有这么大劲?”孙功成不屑道:“把胳膊练粗的,都是些粗浅功夫,哪能和华山功法相比。”张金良又叫人好不容易寻来两石弓,孙功成试试,还算称手,问道:“表叔,射哪里?”
张金星抬头看看,指着三十步外的一颗柳树道:“就射那颗柳树吧!”杨健和刘长安低头偷笑,孙功成哭笑不得看着这个表叔,道:“表叔,这太近了,找个远点的。”
马易明在旁边道:“你射池塘对面假山旁那个柳树,看着后面围墙高度,别射出去了。”张金星一看,花园后面的池塘对岸,离这里足有百十步,狐疑道:“功成,你还真能百步穿杨?”孙功成笑道:“百步穿杨做不到,射树干倒可以试试。”
说完,双足分开同肩宽,侧身对着对面柳树,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慢慢举起弓,轻吸一口气,弓往下放,前撑后拉,弓如满月,稍一瞄准,手指轻放,羽箭“嗖”的一声,闪电般越过花园池塘,“笃”的一声,正正钉在那颗柳树树身上。
张金星左看右看,惊叹道:“中了?好小子,果然百步穿杨!”孙功成继续抽箭,又射了两支,三箭相隔不过巴掌宽,均射在树身中央,回头对张金星道:“我这射术,在华山还排不到前三十,不敢当表叔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