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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公子兴奇遇山中猿,嬴道平歇息梁新县(一)
    上回说梁兴被人带引至自己的封地梁地,梁兴便当晚借住在了梁县县令府中。
    旦日辰时,一只快骑手执金令剑,径直穿过梁县城内中轴官道,蹦县令府门而来。
    梁县县府办公与秦国其他诸县一样——无论日夜,都有官吏往来匆匆。县府府门大开,快骑上的那名黑甲骑士自马上一跃而下,掏出袖袍中的一份木信简,便要往府中冲去。
    府门站岗的两步卒见骑士浑身黑甲,就连面部也被覆盖了一层铁甲,心中觉得有疑,便将其一拦:“来者何事?还当禀明公务。”
    骑士拱手作揖:“黑冰台执尉,还请速速相让。”
    秦国变法后,商君在新军之中挑选若干精锐,组成了黑冰台。黑冰台同晋国鹰信坊、齐国坐相台、楚国云梦枢、蕴国公车场等列国间谍机构一样,是一个极为隐秘的间谍组织。黑冰台常年处于戒备状态,负责在特殊情况下对六国的要员以及秦国的叛逃和泄密人员进行逮捕,秘密处决以及对一些失败任务的直接负责人进行暗杀,同时还兼国君传书传令之职。黑冰台直属秦国国君直接管辖,其他无关人员不得过问。
    于是两名卫士赶忙让道,任黑冰台骑士进入县令府中。
    黑冰台骑士提着金令剑大步跨入县府大堂,堂上处理政务的县令以及大堂两侧诸多处理政务的官吏见黑冰台骑士手提金令剑,便都立刻从府案挪身,长跪在地,齐声道:“臣愿闻令。”
    黑冰台骑士只是扶起了县令,命令县令召梁兴前来,县令随即便让左右退下召唤梁兴。秦国的官员们都深知黑冰台办事的方式,县令便也同其他官吏一起向黑冰台骑士作揖敬礼,而后退出大堂。
    未几,一名黑裙少年大步跨入大堂,随即跪倒在地:“臣梁兴愿候君令。”
    黑冰台骑士转身一看,按照督尉曾让他看过的画像,此人断是梁兴不假。于是黑冰台骑士揭开信筒封泥,拧开信筒盖,抽出其中竹简,将其展开,正色念道:“复梁兴为嬴姓,赐氏为赵,唤名嬴兴,为寡人之义子。念其始龆,庶排末,封于梁。兴无爵,执此令可至蓝田大营参军。
    秦公二十六年八月,赢子康书。”念毕,黑冰台骑士收好信筒,将其递给了公子兴。
    “兴,谨遵公父之命。”话毕,公子兴起身接过信封,那甲士便躬身作揖告退,随即不见踪影。
    堂门推开,一行官吏若无其事般进入大堂,迅速列坐其次,开始继续处理政务。县令却拉过公子兴的手,将其拉至侧殿嘱咐道:“公子兴,以后千万小心,这王族势利水深,你是君上义子,莫去掺和势利争夺!”
    公子兴微微一笑,他只不过是秦公义子而已,自己也早就识趣远离了咸阳来到了这里。但见县令对他这般关心,心头不觉一热,便作揖回礼道:“谢过县令关心。”县令随即点头一二,便进堂处理政务去了。
    公子兴一笑,便回府中后屋参习右相景监给他的《九玄功法》去了。
    这《九玄功法》相传是古朝开国元勋蚩九玄创造出来的一部火属性功法。《九玄功法》修炼方法是将丹田元气通过鸠尾穴引导至胸膛华盖穴处,再从华盖穴分流四肢以及头部,然后汇聚于脊背神道穴,再汇入丹田,完成一个循环。这《九玄功法》路经穴位较少且容易冲开经脉,是一部初级火属性功法。
    《九玄功法》分为三章,第一章开篇为蚩九玄所言,九玄曰:“起丹田过鸠尾而入华盖者,其力燥也;燥而分枢四方冲顶,是为温也;温而聚神道以归丹田,是为此功法之九玄也。”讲述的是《九玄功法》的元气流走方向。第二篇为操动元气的要领,书中言:“柔以水调其火气,不容也。可以为木诱之过穴,燃其火而分流者,是制也;制后温,以柔聚之。”意思是说,火属性元气本性躁动,水克火,水性本柔,不能以柔力调动元气,应当以木属性元气引诱丹田元气通过鸠尾穴位进入华盖穴位。此时火遇木,元气会更加暴烈,便将其调动四肢后汇入脊背神道穴位,此时元气力量便会消耗,可以糅和掉入丹田,完成一个循环了。
    公子兴先是汇聚元气在丹田处,便开始使那股元气出了丹田,往鸠尾而去。不料自己的元气一出丹田便不受控制,到处乱窜,烧得公子兴胸口生疼,他便赶忙止住了。
    这《九玄功法》所言“可以为木诱之过穴”,但究竟要如何“为木诱之”呢?公子兴随后来到府中书房,给书房小童禀报了缘由便进入其中翻阅史书典籍去了。
    然而翻阅一二,发现书房中有卷《丹》书中所言:“兰三钱、芥一钱、碣粉一珠、猿腋毛三根、熊掌一只取其甲,加燕窝调之,可得‘木液’一珠。‘木液’三珠入口可诱火生水也。”
    这“木液”调配后可以让木属性的人祛除火气,这样看来应该也可以使他引诱火属性元气了。
    于是他便立刻将其配方抄写在手臂上,辞别书房小童,给县令留下书信一封,提剑背弓便上了城外山林。
    取兰、芥、碣无碍,这三样物品道旁皆是,他出门便采了十几朵兰花,拔了几十株芥,捡了数十块石头;燕窝也没啥大不了的,他房后便有一个——然而难的是拔猿毛、砍熊掌。
    猿性刚烈,绝对不肯臣服于人,除非把它杀死然后拔毛,不然用寻常方法是绝对不行的;熊更不用说了,那玩意比猿更暴躁。
    虽说公子兴早年间曾进入过神农大山独自历练,然而所到之处皆为大山外围,深处有虎狼无数,除非自己修为足够高,否则自己进去了也是找死。
    然而为了修炼这《九玄功法》提高自身修为,公子兴还是去了。他出城正好赶上梁县十日一次的集市,于是他在集市中花了十支箭矢从一位郑国商人那里交换了一份由四块竹板拼接的山中地图。
    公子兴又购置交换了些许水食,收拾好了行装,便进了山林。
    这山名为伏虎山,是秦岭余脉一峰。山高千丈有余,主峰名为虎牙峰,行似虎之犬牙,故有此名。
    公子兴在大山外围寻得了一处闲置的猎户庄园,环视左右无人,便进入其中先行入住了。
    这华夏大地,凡是山中猎户庄园,都无人看守,皆可以免费供猎户路人暂时居住。后面来的猎户路人居住时,会有上户居客留下的食粮以及水源用以补给,后来住户居住过后,务必也要收拾好庄园,备好食粮水源,以方便后人。但凡礼乐所及之处,人皆如此。
    所以公子兴见庄园中无人居住,便进入其中,生了一堆柴火,准备等天黑入山——天亮时较为安全,可以短暂歇息睡觉;天黑时危机四伏,路途不敢歇息,只能用来赶路。
    于是公子兴歇息半日,待天黑去了,便吃了些携带的干粮,往庄园水缸中倒了些许水,又在庄园内留下了一块粟饼,便灭了柴火入山了。
    月光冷清,北斗斗柄南指,山中猿鸣一二,微风吹拂树叶歌唱,萤火点点,肠道窸窣,梁兴提剑一路砍荆开路,往深山中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伏虎山南边断崖,那儿猿多;悬崖之下是洛水,水岸两侧多黑熊,取熊掌也较为方便。
    山中行走二日,公子兴却没有遇到过一只猛兽,这伏虎山怕是徒有虚名。
    公子兴白日歇息,夜间赶路,至第三日时便到了山南断崖处。
    断崖好似被人用刀给削过,悬崖整整齐齐如同明镜,不见一二劲松在崖上生长,但崖上却有一处五丈宽、深不见底的深洞。崖上既没有猿群,也没有猿鸣,只留有些许猿毛附挂在崖边林木上。但是伏虎山远方却依然有猿鸣一二,猿鸣之声较先前公子兴入山凄惨数倍。
    公子兴颇有无奈沮丧之感,他千辛万苦来到山南断崖处,却连一只猿都没给碰上,怎不会心生沮丧?
    他捡了些蹭挂在树上猿毛,但分辨不出来这些猿毛是自哪里掉下来的,他便又将其扔了。公子兴哀叹一声,准备下山去洛水处先砍熊掌。正当他准备下山之时,便闻见了悬崖深洞中传来的一声“嗝”声。
    “嗝”声好似惊雷,炸得公子兴心头一惊,随即赶忙抽箭搭弓,一步跳跃至一棵参天大树的支干上,立刻发出一箭射进对面崖洞之中。
    飞箭进入洞中,却立马被退了回来,直射公子兴而去。
    公子兴一闪躲过这箭,只见这箭霎时间射穿两棵巨木,定在了第三棵树干上。
    公子兴再搭一箭,准备应对敌人——方才这箭射入洞中便被反弹回来,且准确的刺向公子兴,这便足以表明,洞中敌人不管是人还是兽,修为定在他公子兴之上。
    只听得洞中传出一言:“小娃娃休要乱射长箭。”
    公子兴一惊,这定是人不假了。且山中多秦人,如此也便好说话了。想到这里,公子兴便跳下树干,冲深洞作揖道:“小辈跌撞至此,打扰前辈修炼了。”
    洞中传来“哈哈”一笑,一道黑影从中直掠而出,霎时间划破长空,凝出了三丈黑猿之形,矗立在公子兴之侧。
    公子兴一惊,见如此大猿冲自己而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便提足往外跑去。
    那猿抬手锤胸,长吼一声,一把就捉了公子兴。巨猿倒提着公子兴,将脸凑了过去,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哈哈哈,小娃娃,你往哪走?”
    这猿居然能口吐人言,公子兴顿时被吓得不轻,扔掉长弓便拔剑要刺向凑过来的猿脸。巨猿一惊,他方才只是和善一笑,这小娃娃怎么还会向他攻击而来?
    巨猿两根手指便夹弯了公子兴袭来的长剑,又炸出一句自以为语气“和善”的话:“小娃娃何故行刺于我?”
    也许是许久没有刷牙了罢,公子兴顿时被巨猿口中臭气熏晕了去。
    巨猿满脸挂的都是无奈。
    直至旦日日中,公子兴方才醒来。他环视左右,皆是漆黑一片,鼻子还能嗅到些许腥臭,不由得胃内翻腾,干呕不止,几欲吐出秽物。
    “喂,小娃娃,我这洞府也没那么臭吧?”耳后又响起一声炸雷,公子兴急忙转身看去,不料一阵腥臭又铺天盖地而来,公子兴又是双眼翻白,被打晕在地。
    巨猿满脸委屈。
    日斜,公子兴便又醒了过来。
    他环视左右,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还能见西方太阳垂落在烧云之边,不由得心生怀疑——自己这是死了去?
    耳后传来粗犷一声:“小娃娃,你醒了吖?”公子兴急忙起身往后看去,见百米处有一黑色三丈巨猿矗立在地。见他望来,巨猿还在冲着他招手。
    公子兴没有理会巨猿,而是摸了摸全身,见全身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巨猿满脸狰狞,嘴角往上裂开,口涎垂落约有三尺,还在不停地挠着后脑,体格雄壮如山,尖嘴出声如雷,自己不由得抬脚欲要外窜;然而自己在这巨猿手中似乎已经昏迷了两次,还能安然无恙,这巨猿却没有伤害他,这巨猿也应该是个善类。
    于是公子兴强压下心中厌恶,正色作揖道:“打扰前辈了,后生这就速速离去。”
    那猿自以为“和善”的“吼吼”一笑,随即也学公子兴作揖而比划一二道:“小娃娃莫走,我非恶类,还请留下陪我一宿。”
    公子兴一惊,抬脚欲跑:“陪你一宿?后生岂不是清白难保?”
    那猿“吼”的一笑:“只是一宿,何来清白不保?”
    公子兴看巨猿面相非善,此刻奸笑不止,便抬脚往后飞驰。那巨猿看公子兴跑了,抬脚便化为一道闪电,顷刻间就又倒提住了公子兴。
    巨猿欲张口说话,又害怕公子兴再度昏阙过去,犹豫片刻,便交由脚掌握住了公子兴,自己则平躺在地,举起脚掌,拧过头来斜视公子兴道:“小娃娃莫跑,我也是刚会人言,有事想求小娃娃而已,你只需同我一宿便可。”
    公子兴挣扎道:“妖怪才会和前辈共同床宿。”
    巨猿满脸疑惑:“何来同床一说?共度一宿不就是两个人面对面的谈话么?”
    公子兴转眼一想,方才明白——这猿刚会人言,不会用词,难免会造出许多错误,白白吓人。公子兴见是如此,方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如此,前辈所求何事?若放了后生,后生定当倾力相报。”
    “哎哎哎,小娃娃,我这刚会人言,急需人皮一张助我化为人形,你可能满足我?”
    公子兴又是满脸震惊,这人皮一张,自己上哪里找去?这猿不会要杀了自己剥皮吧?公子兴又想到这猿刚会人言,用词也许又出错了,便强压下心头的一丝恐惧:“不知前辈所言人皮是何物?”
    “喏,就是你身体毛上面坠的那张皮。”
    公子兴又松了一口气,巨猿所说,定是自己身上的裙子不假:“前辈,那是衣服,不是人皮。前辈吓煞我也。”
    巨猿若有所思:“哦哦哦对,衣服衣服,我还需小娃娃寻得一二件衣服。”
    公子兴想,这巨猿有求于他,自己何不拿调配“木液”的熊掌和猿毛与他交换呢?各取所需,何乐不为?于是公子兴正色道:“前辈,这换取衣服,还需前辈腋下之毛一簇以及熊掌一只用以同商人交换,后生才能拿的到衣服于前辈。”
    巨猿侧脸想了想,便立刻用手拔下来腋毛两簇,全递给了公子兴:“腋毛给你两簇,熊掌待我之后给你取来,你可千万要与那商人交换好的衣服啊。”
    公子兴没有听到巨猿后面的话,便被猿毛上的腥味又给熏晕过去了。
    巨猿颇有委屈无奈之感,起身便掠公子兴回了洞府,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