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回答对于这位老人家很重要,季一凡笑着抽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身侧。
“我十岁那年失去的东西,你在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回来又有什么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否则我便不会将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一直记到现在。”
眼看方正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肩膀也开始上下起伏着,一双无处安放的手始终都在腰间徘徊,季一凡再次露出了笑容。
“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自己也不会开心的。原谅你,你心里会好受一些,我也会好受一些……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所以我不想再让自己过不开心的生活。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当真有心赎罪就留在我身边对我好,就像父亲对待儿子一样待我好……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几乎没用片刻思考的时间,方正便给出了回答,这也是他真正的心里话,因为他的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真挚笑容。
自季海棠腰间卸下那柄软件后,叶枕梨出人意料的将其交到了季一凡的面前。
“季一凡,如果你想重现你父亲当年的辉煌,如果你还想继续与我中原保持生意往来,就请你好好将销金窝整顿一番,现在的它已经病入膏肓了。”
迟疑了一小会儿,季一凡一脸狐疑的望向了她:“叶老板这是何意?此物如此贵重,我不敢接。”
叶枕梨道:“我不喜欢销金窝这三个字,我还是更钟情于人间极乐窝这个名字。我知道想要改变现在这一切很难,首当其冲便是人力物力。
我还知道销金窝大部分钱财都是通过不正当利益得来的,我希望你能将这些钱财用在该用的地方,多做善事,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百姓们。”
季一凡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叶老板所言深得我心,早在很久之前我便用样的话劝过季海棠,奈何那时候我人微言轻……
现如今,我总算可以将我看不惯的那些存在全部取缔。首先便是狩猎场,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准许旁人在我的地盘把杀人害命视作理所应当的事。”
一听这话,向阳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还有那个珠宝阁,万不能再将女子的饰品卖到几十万两的价格!”
季一凡很是赞同的补充道:“莫说是珠宝阁,包括酒楼那些高到离谱的菜品,都要重新整治一番才是。从今往后,这人间极乐窝再不是只有富人才能来的地方了。”
他的话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纷纷为他的明智而鼓掌。
叶枕梨强行将那柄软剑塞到了季一凡的手中:“季少主,请你暂且收下这柄软剑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你真的用不着里头的宝藏,将来再还给我便是。”
将这柄薄薄的软剑握在手中,季一凡却犹如拿着千斤坠般感到沉重:“这可是你的随身佩剑,失去此物你将来又该如何自卫?”
叶枕梨笑着将头转向了柯流韵,其中又夹杂着一丝的羞怯:“我长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身边不会缺了保护我的人,反正我以后再也不需要这玩意儿了。”
季一凡这才放心大胆的将软剑绕在了手腕处,笑吟吟的作了一揖:“如此,便谢谢叶老板的美意了!一凡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等叶老板重新回来的时候,这里定然是一副崭新的景象。”
一片欢声笑语中,因为疼痛昏迷的季海棠悄然苏醒,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除了杀人以外,他什么都不想做。
被季一凡扔在地上的匕首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只稍稍勾了勾手便将其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地上站起来后,季海棠举着匕首开始四处寻找目标:“是你们让我失去了一切,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能死在这儿,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最多只能杀死一人。他同样清楚,一旦他刺杀成功便再也不能见到第二天的日出了。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在望见地上的断臂以后选择了“同归于尽”这条路,毕竟他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妻子和财富乃至季少主的身份都是以不正当手段偷来的,这些毋庸置疑。但健康至少是他自己的,他连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了,不走极端才怪。
下定决心报复的季海棠将最终目标锁定在娄胜豪与季一凡身上:“你们两个最该死!一个抢走了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抢走了我少主的身份……我要带你们一起下地狱。”
奈何我手中只有一把刀,再这么犹豫不决下去怕是谁也杀不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杀季一凡还是娄胜豪……”
扪心自问了好几遍也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实在是因为他太想让这两个人全部陪他去死了。几番思量过后,将心一横的季海棠咬了咬直奔娄胜豪而去。
与此同时,沐寒霜因为记挂季海棠的安危将身子转了过去。其实她身上恰好带着止血的药散,只是先前碍于娄胜豪在身边便没有将其拿出,也是怕他会打翻醋坛子,从而让季海棠受更多的罪。
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季一凡身上,沐寒霜这才得了机会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本想“速战速决”救季海棠的她却意外救了娄胜豪一命,也因此害了自己。
匕首插进肉里的声音迅速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娄胜豪,因为他感受到一股重量倒在了自己的背上。
当娄胜豪回过身看到这一切时当真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他来不及去惩罚凶手便抱着沐寒霜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起倒在了地上。
鲜血不间断的自口中奔流,沐寒霜对着季海棠所在高高的扬起了手臂,她的脸上只有诚挚的恳求而没有怨恨:“能不能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写一封休书给我。”
季海棠带着满腔的悔恨跪了下去,用持刀的匕首紧捂着胸口泪流不止:“霜儿,你真是太傻了……为什么要为他挡刀?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会幸福,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沐寒霜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娄胜豪的衣袖,并将头向他怀中靠去,只用一双眼睛望着季海棠:“请把休书给我,谢谢。”
全然无视沐寒霜眼中的泪水,季海棠却还在内心深处责怪自己钟情错付,一边摇头一边嘟囔着:“死到临头你还执迷不悟吗?”
满脸通红的娄胜豪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两眼紧紧盯着这个“杀人犯”,额上青筋涨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在大幅度的抽动着。
若不是他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沐寒霜,季海棠的脑袋早就被拧掉了。瞳孔抽搐之间,娄胜豪还在极力镇压着自己身体里乱滚的火气,紧咬着嘴唇看向了他。
“季海棠,你听到小霜儿的话了吗?还在等什么!不想忍受无尽的折磨就用最快的速度将休书写出来!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在平常,季海棠一定怕的要死不敢不从,但是现在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自然无所畏惧。
“霜儿,我说过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所以我宁死都不会将你交给别人。就算下了地狱,你也只能和我做一对鬼夫妻。”
看出季海棠要以匕首自尽,顾怀彦匆忙上前扼住了他的手腕:“你可以死,但不是现在!我劝你最好乖乖将休书写出来,不然有你受的。”
季海棠情不自禁的大笑了两声:“真是好笑!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为难我吗?”
此时,蒙少牧突然朝着季一凡伸出了手:“季少主,可否借你软剑一用,我想帮一帮那对可怜的鸳鸯。”
所有人都知道蒙少牧来销金窝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软剑,故而他有些犹豫。他担心自己一旦交出此剑便很难要回来,但一想到此举是为了帮助沐寒霜达成所愿,季一凡索性就赌了一把。
才将软剑接到手中,蒙少牧便蹲到了季海棠身边,笑着问道:“你不怕顾少侠的为难,怕不怕我的为难?”
未等他回答,蒙少牧便朝着顾怀彦使了一个颜色:“麻烦少侠帮我摁住他,千万别让这混蛋疼死过去。”
一剑刺在穴道上,季海棠便将眼睛瞪的圆圆的,眼球奔外突出,脸颊惨白,想要呐喊却又没有气力,只能忍着钻心的痛处。
顾怀彦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连忙问道:“你到底写不写休书?写的话就点点头,不然的话就继续忍着吧。”
此刻的季海棠用上下两副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颤抖,恨不得能立刻死去才好。
虽然他憎恨娄胜豪,很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奈何自己本身却是个最没骨气的人,点头应允都是意料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