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言蹑手蹑脚进来时,看到的是那产婆的询问声,大概便明白了,而自己的学弟,此刻隐着身站在门外面长吁短叹,几次想进去,最后都无奈放弃了。
苏言大概懂得,他之前在外面内心是怎样的矛盾,第一次定魂,接走的却是一个母亲,这怎么能下得去手,从这点来看,他还是值得自己去救一下的。
而那名血衣候,也是悄悄的待在一边不出声,伺机而动。
你说,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苏言的神识很大,虽然外面喊着保大人,但里面的话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看了看那名叫郑鸿的裆部,最后心里一酸。
别误会啊,酸的不是郑鸿的生育问题,而是那名叫珍儿的母亲,明明可以活着,但却将生机留给了她的孩儿,留给了夫君的未来。
这样的女子,无论是人妻还是母亲,都是合格的,值得苏言敬佩的,郑鸿啊郑鸿,你一定要感谢这位坚强的女子,我们现在也算是邻居了,倘若让我知道你日后怎样的胡作非为,对不起珍儿为你付出的一切,我自会来帮她讨回公道。
“哇~”
随着婴儿的哭声响起,紧接着是屋内‘夫人啊’的哭喊声,苏言知道,那名坚强的母亲,走了。
郑鸿一个踉跄,满眼泪水的向着屋内移动,刚到门口,哆嗦着嘴唇和手,门开了,林婆满是泪眼的抱着一个襁褓走出,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恭喜老爷,是一个男孩,一个男孩,郑家,有后了,夫人她,是含笑走的。”
郑鸿轻轻拨开襁褓,看着那个赤红的婴儿,哭了,而后一把抓住林婆的双肩:“我不是让你保大人吗,不是保大人吗?”
郑鸿歇斯底里吼叫着,一把掀开林婆,林婆抱着婴儿,差点给摔倒,而后看着大人直接冲了进去。
“珍儿,珍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别吓我,”郑鸿轻轻抓着妻子的手,不断摇晃着,看着陪着她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的妻子,如今嘴角噙着微笑,闭着眼,他的心都要碎了。
“不—-”
菜鸟鬼差踏步了进来,看着初为人母,还没享受儿女的欢乐,还没听见人世间最美的‘娘亲’声音,这么走了。
菜鸟鬼差名叫秦汉,如苏言所猜想的一样,的确是菜鸟的菜鸟,天意是如此的作弄人,他的前世,是母亲为了他难产而死。
自此父亲便整日酗酒度日,时不时是一顿毒打,从小到大,他没感受到母爱,更不用说父爱了,再又一次被父亲打断了胳膊后,他没有去包扎,而是来到灵堂,对着那个连样子都不知道的母亲灵牌磕了三个头,以前被打了,他都会躲在灵堂帷帐里,哭泣着向母亲看新生的伤口。
直至第二天早,父亲找到他,揪出来再一次毒打。
而这一次,他不再诉说,不再哭泣,不再——回来了。
路过厅前,看着趴在桌子,手里拿着酒壶,满脸通红的所谓父亲梦呓着母亲的名字,然后头也不回的来到距家最远的一条美丽的大湖旁。
闭着眼,留恋的感受着人世间的人声虫鸣,和风花香,一头栽了下去,这么多年来,他终于解脱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水鬼,但没想到,竟然成了鬼差,负责他的大人说,眼缘好!
从小被打到大,性格唯唯诺诺,没有朋友,也不怎么会说话,性格内敛,怎么眼缘好了,好吧,算是吧。
但是,他没想到,培训一番后,他所定的第一个亡魂,竟然会是一个母亲,一个即将走自己日后道路的孩子,这是他内心最不愿触及的伤痛,可是,为什么,天为什么要再这么捉弄自己。
他一直在观察郑鸿,他不知道,当年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这样哭泣过,日后,这个孩子又会不会跟自己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法大于情,职责所在,命令所在,他咬着牙,紧攥着手进去的,看着襁褓的婴儿,看着那名趴在床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男人,看着一缕白烟从这位伟大母亲的灵台里飘出,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哇哇大哭的自己的孩子。
她笑了,笑的很甜蜜,伸出手去摸夫君的脸,却是这么穿透而过,最后,她将目光看向早已等候一旁的鬼差。
秦汉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深深的向着珍儿母亲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躬,久久不起,珍儿也赶紧向鬼差还礼,最后,深深的看着旁边的婴儿。
“也不知道,我的孩儿会叫什么名字,真想听他叫一声娘亲啊。”珍儿满是留恋的看着孩子,最后向着秦汉牵强一笑,似乎有点让你见笑了的样子。
秦汉咬着嘴唇,看着这个朴实的母亲,拿出自己的点魂棒,要向着珍儿点下去,早点回归混沌,少一点难受,你的孩子会知道,他的母亲是世界最伟大的人。
砰!
在这时,原本趴在床沿嚎啕大哭的郑鸿突然脖子一弯,直接晕乎了过去,然后便是噼里啪啦一阵倒地声,秦汉转过头来,方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带着青铜面具,一副血色铠甲的人,他的脸色猛然一变。
血衣候,他是知道的,州这边,鬼差的禁忌,敌人,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天当鬼差,违心的去定一个母亲的魂,完了还遇见天敌血衣候,自己辈子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这一世,还是这么的不幸呀。
秦汉显了真身,知道接下来必定是一场血战,长久隐身极为消耗魂力,不过,好在这名血衣候还有点良知,没有对林婆以及怀的婴儿下手。
林婆惊恐的看着遍地的人全都晕了过去,然后进来了一个陌生的人,以及床边,渐渐露出真身的黄衣男子,哆嗦着双腿,不断后退,直至抱着孩子赶紧离去。
看着那名血衣候拿出一面镜子,秦汉满脸大惊,他知道此人要干什么,大喝一声,然后猛地用魂棒点向珍儿的亡魂。
“愚蠢!”
那名血衣候耻笑一声,脚下一动,瞬间抵达秦汉身边,直接一脚将他踹飞,连着骨棒都飞了出去,起秦汉,他他强了太多。
今日的运气真好,一箭双雕呀!
看着捂着肚子,满脸大汗的新人鬼差,这名血衣候直接选择了无视,而是将目光看向那颤抖的迷你亡魂,然后拿出罗天镜,对准她要吸纳。
突然,他的身子猛然僵住,一股恐怖的魂力锁定住了他,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自心底而出。
“随便打我学弟,我这学长可不会同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