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周子楚问。
    “一个你不应知道的人。”苍老的祭祀回答。
    周子楚望向旁边，发光的海兽充当灯笼，被悬着的一根绳子挂在空中，底下有满满一架子的刑具，将海兽的光亮反射进他的眼球。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拿那些家伙对付我。”
    “当然。”祭祀点头。
    周子楚耸肩：“但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的不仅是祭坛中出现的老人的名字，还是这个老人代表的意义。他为什么会出现？一众鱼人为何会如此恐慌？祭祀又为何会如临大敌？
    在此之前，在周子楚与老人的交流中，从老人的话语推断来看，鱼人们和老人应该是同一阵营。但观察这些鱼人的反应，着实让人捉摸不透真相到底为何。
    祭祀死死地盯着周子楚的眼睛，持续十几秒，周子楚仍然坦荡，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祭祀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却是知道，但不会轻易说出去。
    这可是筹码，相对鱼人族来说很重的筹码，他完全可以与这个祭祀在谈判桌上博弈，最终胜出。
    “那么，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什么。”祭祀果然开口，很直白，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绕弯子。
    此等情景下，绕弯子消磨耐性是一个性价比不错的选择，如果祭祀这么做，周子楚反而可能不那么容易掌控节奏。但一上来就单刀直入，反而正中周子楚下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头一歪，似笑非笑。
    老祭祀不为所动，沉默着走到刑具架边，随手拿出一个长鞭状的刑具。这个刑具上满是微不可见的细毛，只要被它抽打中，就会立刻痛苦不堪，如同遭受子弹蚁的啃咬，难以忍受。
    他悠然开口：“因为这个。”
    周子楚摇了摇头：“刑具加身，不能动摇我分毫。你以为这样的苦我受过几回了？”
    “我知道，这样简单的刑法，你们是不会招供的。”老祭祀也早有预料，又拿出一柄银色的小镰刀。这柄镰刀别的用处没有，就是能一层一层刮掉生灵的灵魂，一旦刮干净，被刮的生灵就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无论用何种手段，也再无法复苏。
    周子楚摇头：“如果你认为死亡和折磨可以威胁我，那你错了。你应该知道，能与那个人对话，需要握有怎样的筹码。”
    老祭祀目光晃了晃，定下来，说道：“继续说。”
    “我的筹码，就是死后，会在另一个地方复生。”周子楚紧盯老祭祀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永远不会死，不是因为我有多强，而是因为我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他们不允许我死，所以无论我死亡多少次，他们都能再把我救回来。你不会认为，就凭你这些施加在肉体或灵魂上的刑具，可以敌得过那些高高在上的顶尖强者吧。”
    老祭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从周子楚的话语中，他提取出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
    “他想跟你身后的人们交易？”将近一分钟后，老祭祀问。
    周子楚微微一笑：“这个，就要看你能不能给出我看重的条件了。”
    交易，有来有回才公平。一味的一方向另一方索取，只不过是欺占罢了。
    老祭祀目光一冷，放下长鞭，轻抚银色的小镰刀，向周子楚走去，冷冷道：“或许你可以无限复活，但你的同伙呢。”
    周子楚飒然一笑道：“她们自有她们的命数。你不会以为，背后站着一堆大佬的，就我一个吧。”
    他紧接着悠然补充道：“不要问我她们的能力是什么，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很想与你达成一笔交易。一笔能够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交易交易，你们这些愚昧的生灵就知道交易！”老祭祀突然大吼道，银色小镰刀狠狠一挥，周子楚只感觉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痛——皮都没破。
    没有丝毫损伤，除了被击中造成的剧痛。
    “……你的小镰刀该换柄新的了。”周子楚怜悯地看着发愣的老祭祀。
    本来已经做好忍受濒死折磨的准备，谁知道对方精心挑选的刑具对他而言一点作用都没有。是该说世事难料呢，还是说幸亏他的精神已经强大到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准确评估的境界了呢。
    老祭祀呆愣地看着手中的银色镰刀，刚才一下狠狠挥下去，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和往常折磨其他生灵一样的顺畅感，反倒像砍中一块铁板精钢，非但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和把他自己震得虎口发麻。
    “看来我小瞧你了。”他开口，神色凝重，把银色小镰刀放回刑具架，又从更上一层拿出一个古铜色的小剪刀。
    剪刀上并没有刻两条蛟，所以不是铜蛟剪，但它刻了两只老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周子楚乐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老祭祀神色不变：“看来你也知道，这柄老虎钳的威力。”
    老虎钳？周子楚愣了，再看清老祭祀手中道具的样子，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产生幻觉（后者非常致命），面色略为古怪地说道：“老人家，你手上拿的，是一把剪刀吧。”
    老祭祀一愣，低头看手中的剪刀，沉默数秒转身放回去：“不好意思拿错了。”
    “……没事，不用客气。”周子楚嘴角轻微抽搐，这个时候耍宝，气氛还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你这把又是什么呢？”他问。有老虎钳，是老祭祀很看重的刑具，那么此时拿错的刻有两只老虎的剪刀又是为何种法宝？
    “这个，我也没见过。”老祭祀皱起眉毛，直到被周子楚这么说，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刑具架哪有这么个玩意！
    周子楚也看出端倪来了，脸上的笑容收敛。如果只有他和老祭祀，两个人谈判敲定双方各自的需求各取所需，无疑很美好。但若在场还有个别有用心的第三人，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