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满地的残尸,苏语侬眼睛一黯,叹道:“难道非得死这么多人才成么?”
李风云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道:“说什么胡话,这些都是契丹人,自然是死得越多越好!”
苏语侬抬起双眼,凝视着李风云,轻声问道:“风云哥哥,你不是说过,这天下,人生而平等,难不成你忘了?难道契丹人便不是人?”
李风云呆了一呆,他倒没想那么多。当初在藏军谷,他虽给了被俘的契丹人平等的权利,也不过只是不想自己打自己脸。说到底,这数年的经历,已经让他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中原的汉人。经过了这么多杀戮,又看见辽人那无数的残暴行径,他胸中难免有一股子戾气。
“我,我说不明白!”李风云摇摇头,道,“也许,辽人跟我们汉人一样,也该生而平等。可是,看看辽人在中原的所做所为,又几曾平等对待过我们汉人?这些对我汉人犯下滔天罪孽的辽人,既然不将我们视为平等的同类,又有什么资格享受平等?
这样的辽人死得越多越好,死不足惜。”
“不错!这样的辽人的确死不足惜!”公孙无忧接口道,“可是在中原,这样的汉人也同样不在少数,难道他们就有资格享受平等么?”
苏语侬郁郁不欢道:“奴家是大夫,我师父教我的是医人术,我却用它杀了这么多人,也不知是对是错。难道做好人是错的,只有做恶人才能活得自由自在?”
李风云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要说杀人,我李风云杀的人比你们谁都多。佛家有慈悲手段,也须有怒目金刚。若不杀尽这世上为非作歹的恶人,又如何让好人受益。世人总说扬善惩恶,但真正扬善惩恶的又有几人?
反倒是受苦受难的都是那些好人,大奸大恶反而高居庙堂之上,大鱼大肉,荣华富贵,就连死后也是风光大葬,甚至在史书上也能留一个好名声。
长此以往,怎教世上不恶人横行,好人绝迹?
我李风云不算是好人,但也愿凭一己之力,除尽天下恶人,纵然是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其心也无其力,只能说杀一个是一个。
至于平等,那些作威作福惯了,平日欺压百姓的恶霸,不顾百姓死活以天下人为棋子枭雄,无论他是汉人还是辽人,总要还尽他身上的累累血债,才有资格享受。平等不是大赦天下,更不是对恶人的纵容。”
公孙无忧拍手笑道:“小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也不枉本公子随你走这一趟。”
泰德泉大捷,耶律安端凭借六万精兵,一举击败了耶律洪古十八万大军。捷报迅速传向大辽四方。整个过程被传得充满了传奇色彩,尤其是李风云召来天狼助阵,一举击溃萧禹的数万大军的事情,更是传的神乎其神。李风云作为长生天使者的身份终于被辽人普遍接受。能随时召来数万天狼,并指挥天狼作战的人若不是长生天的使者,那又是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耶律阮的身威大振,许多原本不认可耶律阮的部族,纷纷派人来与耶律阮接洽。耶律阮的威望一时无二,隐隐已经压过了当朝的皇太后述律平。
这次大战,耶律安端也损失惨重,一时也无力继续向北征伐,于是暂时留在泰德泉休整,等待耶律阮大军的到来。
辽国皇太后述律平接到耶律洪古大败的消息之后大怒,急命向各部族征召兵马,再次聚集了三十万大军,由她亲自率领讨伐耶律阮。
一时间草原上风声鹤唳,再次紧张起来。
由于述律平征召走了各部族大量青壮男子,草原上各部族之间的吞并愈演愈烈,周围许多原本臣服于契丹族的部族也蠢蠢欲动,不断试探各地驻扎的辽兵。草原上处处刀光血影。
而此时,耶律阮的兵马也扩张到了近二十五万余人。
听闻述律平亲率三十万大军征伐他,耶律阮当即下令,尽起麾下二十五兵马,与述律平针锋相对,宣布征讨述律平。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谁都可以猜想到,这一场大战之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辽实力将再次大为削弱,想要恢复当年的雄风,没有七八年甚至十数年的光景是没有希望的。
两军终于在
也许这一战之后,大辽也会像曾经的匈奴、突厥那般,从此一衰不起,渐渐消失在无尽的历史长河中。
“大人今天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棋局之上呀!”十九在棋盘上放下一粒白子,一大条黑子被他尽数吃掉。耶律阮北上,十九被留在了镇阳城监视镇守镇阳的耶律屋质。
十九经常借故找耶律屋质下棋,偶尔也谈谈国事,一来二去,耶律屋质发现十九见识不凡,每每一语中的,两人竟然生出几分交情出来。耶律屋质的棋艺不精,每每被十九杀得丢盔卸甲。
“唉,如今这形势,叫老夫哪还有心思下棋?”耶律屋质将手中的黑子投入到棋盒之中,站起身来,走来走去。
十九笑了笑,一把将盘中的棋局搅乱,问道:“大人,现在的形势对皇上十分有利呀,耶律安端刚刚大败了耶律洪古,太皇太后虽然临时又凑出三十万人马,但大家都知道,上京那边的精锐尽失,这三十万人马不过是乌合之众,又岂是皇上的对手?”
耶律屋质点了点头,道:“雨轩,你说得不错,现在的局势的确是对皇上十分有利。耶律安端也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在李风云的帮助下大败耶律洪古。
太皇太后精锐尽失,如果光靠仓促凑出来的这三十万人马,的确很难跟皇上对抗。
不过,太皇太后毕竟掌控朝政数十年,树大根深,就算这一次皇上再一次将太皇太后击败,以太皇太后的实力与性格,她必定会在举兵来攻。
这样打来打去,老夫担心,不等皇上杀入上京,我大辽的一点元气就要被拼光了。我大辽会步匈奴、突厥的后尘,从此衰败下去。”
“哦,原耶律大人是担心这件事!”十九将黑白两色棋子一一清理到两只棋盒中,笑道,“此事不难解决,大人想到的事情,皇上和太皇太后不可能想不到。两人未必真的真打,只是缺一个契机,一个下台的台阶罢了。”
耶律屋质眼睛一亮,转头紧瞅着十九,问道:“雨轩,你的意思是?”
十九抬手道:“大人何不坐下,大家慢慢地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