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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斯人已随西风去
    大辽天禄元年闰七月(注1),耶律阮的大军与述律平的大军对峙于潢河(注2)两岸,大战一触即发。
    耶律阮与述律平也知这一战的胜负将关系到大辽谁掌沉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每日只派出小股兵马不断试探对方的虚实。大战虽一时没有爆发,但小战却几乎天天都有。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消息,耶律屋质率领各部族联军人马不下十万也来到潢河边。
    听闻这个消息,不止述律平大惊失色,耶律阮同样吓了一大跳。
    这时耶律阮与述律平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耶律屋质的兵马虽然战力并不算太强,主要是部族的牧民临时组成的大军,实力实在是无法与耶律阮与述律平任何一方相提并论。但是耶律屋质此时到来,却意味深长,这一股力量倒向任何一方,几乎就意味着另一方必败无疑,这不能不让他们不疑神疑鬼。
    而且耶律屋质本身代表的是那些立场中立的有威望的老臣,这股势力不可小窥,即便耶律阮与述律平任何一方侥幸将耶律屋质这十万兵马击败,也同时意味着将耶律屋质这一方势力逼到了对方的阵营之中。
    耶律屋质能在短时间内组织十万大军,也就意味着他也能再次组织二十万大军。战争如果继续僵持下去,许多原本忠于耶律阮或者述律平的部族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压力,必定会重新做出选择,这样一来,会越来越多的部族投入耶律屋质的阵营之中。
    耶律屋质这方势力的支持,将是决定谁胜谁负的决定棋子。
    “果然是妙招!”在潢河西侧耶律阮大营的一座小营帐中,李风云、公孙无忧和苏语侬正在商议此事,公孙无忧赞道,“辽人中也有大才,耶律屋质果然老谋深算,时机把握得十分精准。小兄弟,你挑拨辽人内乱的图谋,恐怕要落空了。”
    “谁说不是?”李风云愁眉苦脸道,“耶律屋质的加入,述律平、耶律阮恐怕便打不起来了。看来泰德泉之战把述律平打得太惨了,已经让耶律屋质生出了警觉,失算啊失算!”
    苏语侬奇道:“难道打了胜仗也不对?”
    李风云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打了胜仗不对,辽国耶律阮胜出,还是述律平胜出,其实与我们关系不大。如果他们任何一方轻易获胜,而辽国的国力损失不大,那么要不了几年,辽国依旧是中原的重大威胁。一个强大的辽国,对游击营也是不利的。我还打算找个机会,将燕云十六州夺下来,作为游击营的根基所在呢!
    最好辽国能分裂成几个小的国家,那日后我游击营夺取燕云十六州就会容易许多。
    泰德泉之战虽然重挫了辽国的国力,消耗了辽国大量的精锐战兵,但对庞大的辽国而言,仍旧是肌肤之伤,假以时日,辽国仍旧会恢复过来。反而让辽人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不愿继续打下去了,这就是最失策之处。
    无忧公子,你当初说得不错,在小局上,我虽把握得很准,但是对大局,却差得太远。”
    公孙无忧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苏语侬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是江湖儿女,之前没怎么接触家国之间尔虞我诈的事,惊道:“风云哥哥,你当初不是已经与耶律阮歃血结盟了吗?”
    李风云嘿嘿一笑,道:“歃血而盟?那是什么东西?莫说国与国之间,就算是中原的那些诸侯之间,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谁还去管曾经说过什么?当初李克用出兵救了朱温,不过一转眼,朱温不是一样一把火差点把李克用烧成烤猪?
    再说,当初歃血为盟的是耶律阮,我可没答应他什么。
    况且耶律阮与我结盟也没怀什么好意,老子又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他把我,把游击营当做一颗搅乱中原的棋子吗?这小子的野心也不小,他要真统一了辽国,对中原也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国与国之间就不能和平相处,总要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么?”苏语侬眼中现出一缕迷茫。
    李风云哈哈笑道:“一山容不下两虎。除非一国情愿自认为臣,而另一国没有实力征服另一国,或者付出的代价太大而获得太少,不然很难。两个山头上的强盗也会彼此火并,更何况是国家?你不吞并别人,就等着别人来吞并你吧!所谓和平,不过是一种平衡。”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帐外有人大声道:“小师叔在吗?师侄十九前来拜访!”
    李风云一愣,十九,他与十九的交情并不深,对十九他也没有什么好感,此人心机城府太深,琢磨不透。十九此时找他做什么?李风云心中疑惑不解。
    掀开帐帘,李风云走了出去,果然见十九迎了上来。
    望见李风云,十九急忙躬身施礼,李风云一摆手道:“十九,何必多礼?没想到你也来到这里,我正有事要问你。”在镇阳之时,李风云没有机会与十九单独相处,心中有许多不解之处。
    “小师叔在上,师侄又怎敢无礼?”十九恭恭敬敬地将礼行完,问道,“不知小师叔有何事要问十九,十九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风云奇道:“十九,你是怎么会跟耶律天德混在一起了?你不是跟着杜重威么?”
    十九长叹一声,道:“不提也罢,大帅一步走错步步错,十九不愿落得十七那般下场,已经跟大帅恩断情绝了。”
    李风云惊道:“十七?杜重威将十七他怎样了?”十七与他交情莫逆,自从滹沱河之战后,他就再没有十七的任何消息。
    十九奇怪地望了李风云一眼:“小师叔难道不知道?十七在滹沱河时就已经被杜重威杀了!”
    李风云一时间呆住了,十七对杜重威忠心耿耿,没有想到杜重威居然会将十七杀了。一刹那,历历往事,一一显现在李风云的眼前。这世上的事真是说不清,忠心耿耿的十七居然最后是死在杜重威的手中。想当初在滹沱河畔,十七还将一封厚厚的家书交给他,请他带给冯媛儿,没想到就此一别,竟然成觉诀别。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李风云气势忽然一变,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刀,杀气四现。惊得苏语侬、公孙无忧一把拉出李风云,生怕他一时怒火攻心,做出傻事。
    十九功力不比李风云差,当然不会惧怕李风云身上的杀气,长叹一声,道:“难怪小师叔不知此事,此事极为隐秘,知道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大帅的黑衣卫,就因为此事,四分五裂,纷纷另投他方,就连二三三也投了李守贞。”
    注1:闰七月,指的是第二个七月。大辽天禄元年,即公元947年。
    注2:此处的潢河,指的是西拉木伦河,也即后来的辽河,并非指淮河流域的潢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