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日之前,子清用大须弥阵围困李文轩,可终被李文轩逃落,并且李文轩还趁势将大须弥阵成阵的僧人刺伤了许多,虽说都伤的不重,无妨性命,但是李文轩当时出剑是专刺那些僧人的手腕关节,一剑下去,没有半个月是断然不能复原,所以如今人手不足,这大须弥阵自然是使不出来了。
子清知道大须弥阵已经不能用,而叱利文龙却偏偏点名要斗这大须弥阵,看着叱利文龙,再想起那夜与李文轩打斗的经过,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四周有许多后背弟子瞧着,忍不住还要开口相骂,亏得子明看出子清要气炸了,忙不上前,才将子清拦了下来。
子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满叱利施主,我寺的大须弥阵,因为数名弟子身体抱恙,今日怕是要让叱利施主失望了。”
叱利文龙方才看到那些身上有伤的僧众,听得这些人的呼吸,再看他们的神色,便知道他们都是莆田寺中的好手,而组成大须弥阵的僧人,自然不会是寺中的泛泛之辈,所以叱利文龙便猜到大须弥阵多半是由这些僧人所成,于是才故意说要领教一下大须弥阵的手段,一来是怕莆田寺有诈,小坐试探,再者莆田寺此时若是连这最为成名的大须弥阵都拿不出来,双方还没有动手,而莆田寺在场面上就已经是先输了一阵了。
叱利文龙笑了笑,摆出了一副十分满足的姿态,随后说道:“子明方丈不愧是位高僧,居然不吝将实言相告,方丈既然如此,我也当拿出诚意,我再劝你一次,你莆田寺既然连这大须弥阵既然都不行了,实非我对手,在我看来,你还是带着众僧离开此处,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半点为难,否则,不然这一会若是动起手来……”
子清怒道:“放肆!你以为我莆田寺怕了你不成!”
子清的怒喊,叫在场的僧人,人人都是心中一阵激荡,一个个都将愤怒且剑诀的目光投向了今日的这些不速之客,可在此同时,子清的脚步却是已经微微晃动,一口怒气牵动旧伤,子清一直强忍着,众僧嘴上虽然不说,也都是看着心疼,却因为自己的这位师傅脾气太过古怪,没法相劝。见子清此时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待子明方丈吩咐,便已经有三无名弟子上前去搀扶子清。
子明见到子清身子撑不住了,也是一阵动容,上前说道:“叱利施主,我师弟身上有伤,却不悲,不惧,而老衲却是完身,又怎有惧怕的道理?贫僧只能说,我莆田寺百年基业,贫僧断然不敢拱手与人,纵万千刑法加身,也只求以身护法,与寺同归极乐!”
子明的声音不大,话也不多,但每一个字都是透着一位多年来儒雅的老僧埋藏在心中的那一缕霸气,无疑已经向叱利文龙表明了决心。
子明说罢,他身后的众僧,也是人人面色如常,生死全做无谓。
莆田寺僧人虽说有数百的僧众,但是除去这几名老僧之外,鲜有高手,那些觉字辈的僧人,虽说也有功夫不错的,但却难有几人能算得上当今一流的高手。叱利文龙一行寥寥,只有二十一人,可这些人各个都可以让当世的一流高手见之胆怯,叱利文龙更是十年未尝一败,号称金国第一高手。双方若当真血拼起来,不论谁胜谁负,都免不了受到重创,这点叱利文龙很清楚,子明也清楚。
叱利文龙原地走了两步又道:“子明方丈自己无谓生死,确实是叫人钦佩,不过就是可怜了你的这些小和尚得与你一通陪葬。我叱利文龙今日既然已经到此,明人不说暗话,莆田寺我是志在必得。不过你佛家都讲慈悲为怀,我们若是真的打杀起来,你这阖寺上下,怕是再难有一人活命,我现在倒有一个法子,即可了解了今日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让你的这些徒子徒孙遭殃,就是不晓得子明方丈愿不愿意听从。”
子明说道:“愿闻其详?”
叱利文龙说道:“你我双方今日若是在此火拼,放却损伤不说,你这几百个和尚,让我杀完也怕就了天黑,倒不如你我双方各选出三人上前较量,比试三场,谁能胜得其中两场,便做是胜了。”
子明又道:“胜负又将如何?”
叱利文龙继续说道:“我方若胜了,你莆田寺上下所有僧众即刻下山,江湖上从今往后也再没有莆田寺这一处地方,若是你们莆田寺侥幸赢了,我也带我的人下山,从此不再踏入莆田半步,子明方丈,你觉得这法子如何?”
子明垂头沉思,显然一时不好做决断,叱利文龙也不着急,并没有催促他,不过两者相比叱利文龙神色悠然,十分的从容,而子明则是紧皱眉头,如负重担。
莆田寺高手原本只有子明与子清两人,如今子静愿意临危来助,本已经凑够了三位高手,但奈何子清被李文轩刺伤,如今连站都站不稳了,功力更是大打折扣,是肯定无法上场比试的,在觉字辈僧人中,虽说也有几个好手,但子明自揣他们的本事也难是叱利文龙这些人的对手,上去输了一阵不说,弄不好还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子明是左右为难,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子明看着身后的僧众,神色悲悯,他不忍心让这些原本应当清修的人来沾染无妄的血光,却也不能将莆田寺拱手送人。子明还在犹豫不觉,子清已经扶着一名弟子的走到了子明的身后,说道:“师兄,你答应了吧,你与那个人,只要你我二人全胜了,那第三人是谁都无妨了,倘若你们不幸失手,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莆田寺的名声有损!”
子明依然犹豫,都说佛家四大皆空,但当真决断生死之时,才知道这“空空”的难处,子明还是难以决舍。
太阳升的高了,有些刺眼,子静原本斜靠在那边的栏杆上,看到了这么刺眼的阳光,却忍不住回头向山下望去,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奇异的景象,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就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了子明的身边,小声说道:“答应吧,他……回来了。”
子明的眼睛一亮,先前蒙在心头的那抹疑虑顷刻间消逝不见,又惊又喜的问道:“真的,在那里?”
子静回身望望,说道:“快了……这就来了……”子静望着那边的陡坡,并不想子明那般露出的笑意,神色中反倒是流露出了浓浓的愁苦。
子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叱利施主,老衲答应你!就按照你说的法子,你我双方各处三人比武决胜!”
叱利文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好!好!大师果然是慈悲为怀!”吃李文轩笑的十分开怀,好像这场比斗他早早的就已经是胜券在握。
子明又道:“不知道叱利施主这边,是打算让那三人出战呢?”
叱利文龙看了看左右,指着那胖子说道:“这是我徒弟大阿图。”然后叱利文龙又看向那个身材极其高大的人说道:“这个我二徒弟,阿贵,他们两人,再加上我,倒不知贵寺是打算让哪三位高手上场呢?”
子明双手合十,慢慢说道:“贫僧算一个,我师弟子静算一个,还有……”
子清在后显得有些焦急,喊道:“师兄!”
子明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人,暂时还未到场……”
子明话音未落,便见得一人影从子静方才所在那处栏杆下窜出,这人身法极快,不等众人看清他的面目,这人便已经一晃跪在了子静的身前,有些哽咽的说道:“师傅……我……”
子静长叹一声,说道:“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已经不认你,我已经赶你走了,你却为何还要来?”
李文轩跪在子静面前,低头不语,只剩下肩膀微微起伏,似已哭泣。
子明将李文轩扶起,拉着李文轩上前说道:“这第三人,就是我的徒弟,李文轩。”
叱利文龙在李文轩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子明,说道:“方丈,你不是说这个杀人凶手早就离开莆田了吗?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来了也好,一并料理了,省得我日后还得专程去寻你。”
子明不去管叱利文龙的话,只是点头道:“我师弟说的不错,第三人,正是我的师侄李文轩。”
子明过去称呼李文轩一向都是施主,要么就是直接称呼李文轩的名字,如今突然将李文轩称呼为师侄,就连李文轩自己也是有些诧异,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叱利文龙突然笑道:“怪不得方才有个和尚说这杀人凶手早已经离开莆田,原来已经是方丈大师的师侄,看来我这一趟来的确实是不错。。”
这话如果接下去,只会越说越乱,于是子明直接说道:“你我出战的三人既已经定下,不晓得叱利施主,打算是打哪一场呢?以施主的尊位,想必不会来为难我的师侄吧?”
叱利文龙说道:“三场较量,自然是以强对强,我方第一场阿图,第二场阿贵,第三场便是我了,头两场,都是小辈们玩闹切磋,不过这第三场,我要与子静大师对阵,其他两场无论你方顺序如何变化均可,我想贵寺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叱利文龙说罢之后,众僧又是面有怒色,因为叱利文龙说那头两场是小辈切磋,自然就是将子明方丈看的低了,子明将这话听在耳中,也是刺耳的很,可是为了大局谋划,子明也只能暂时忍辱,受下了这份窝囊气。
子明与子静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子明说道:“我方以我师弟武功最高,叱利施主如此安排,倒也合适,我方这第一场由我师侄李文轩出战,然后这第二场,自然是老衲了。”
眼看着双方出战顺序就要敲定,可叱利文龙身后却有人突然说道:“慢!”
这话是出自一个女子的口中,双方的人都不约而同向这说话的人看去,只见那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快步上前,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双目中竟满是怒火。
叱利文龙皱了皱眉头,说道:“明珠,怎么了,你有何事?”
明珠昂首向前望去,那道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了李文轩的身上,随后说道:“师傅,明珠请求替换啊图师兄去斗这第一阵!”
叱利文龙不明缘由,也无暇多问究竟,便小声说道:“明珠,不可胡闹,退下!”
明珠却站着不动,继续说道:“师傅,明珠昔日曾被那李文轩用奸计欺辱,今日若是让他死在师兄的手上,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还请师傅允许明珠出战,将这人扒皮抽筋,一雪前耻!”
叱利文龙晓得明珠早些时日曾经在江南吃过亏,但所知不详,明珠也是无伤无痛了,就没有多问,自然是不晓得那些事情会与李文轩有什么关系。而明珠那时也不知道与自己两度交手的人就是李文轩,方才见到李文轩突然冒了出来,明珠想起之前的经过,绍兴城外被李文轩擒住,还有夺剑不成反被李文轩占了便宜,明珠立刻就是怒气上涌,这才抢上前去要求与李文轩对阵。
叱利文龙显得有些为难,他今日虽说是摆明了找莆田寺麻烦来的,可自己已然说定了己方的出战次序,如此顷刻之间就反悔变卦,而且还是因为一些自己根本都不晓得事情,确实是十分的为难。
众人都等着叱利文龙最后作何打算,却不想子静在一旁说道:“无妨,你要换人大可随意,况且,在我看来,你这女弟子是不是看中了我徒弟?这才抢着送上门来,不过我也得把话说在前头,我徒弟早就有了妻室,你这女娃也只能流下来做个小了。”
双方是剑拔弩张,众僧看到对面突然冒了个姑娘出来,虽说瞧不清面目,但见光看这一身潇洒的行头,那亮亮的眼珠子,冰锥子一般的眼神,就算是呆子也知道这女子绝非池物,只是有色戒当头,这许多和尚不管是想看的还是不想看的,都没人再去看第二眼。可子静就不同了,子静早就不管佛门的那些规矩了,而方才子明又被叱利文龙暗损了一顿,子静也就不客气了,用叱利文龙的女徒弟开涮,倒也算是扳回一城,只是子静只顾着自己高兴,这话一出,和尚们的脸涨红了,对面的人的脸则是憋黑了,至于李文轩,脸上早就没了颜色,只剩下了一个“苦”字。
李文轩在场上只是后生小辈,子静可以随口胡说,可李文轩却不敢,李文轩将脑袋低的不能再低,说道:“文轩一定不让师傅失望,宁可血溅三尺,也不会丢师傅的半分颜面!”
“好!”子静很是高兴,大笑了一声,随即又看向叱利文龙。
叱利文龙这边气的牙痒痒,俯首在明珠耳畔小声说了两句,然后冷笑道:“看不出来子静大师竟会如此说笑,不过……我看你这徒弟福薄,怕是难活过今天了!”
叱利文龙话音刚落,明珠已经迫不及待的跃上前去,喝到:“李文轩,当日因为我家公子心善,让我饶你一名,后来你却杀我坐骑,又用暗器伤我,今日,我要与你将这笔账算清楚!”
明珠说话时,整个人的身子都一颤一颤的,显然是气的厉害,完全就是一副不杀李文轩不罢休的模样,这其中的经过李文轩自然是清楚的很,不过旁人可就不晓得了。江湖中的恩怨,互有损伤自是难免,就算是你今日砍我一刀,我他日给你还回来就是了,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可像明珠如此大动肝火的却是十分少见。
对方已经叫阵,李文轩看了看子静,子静眼神中也是有些奇怪,似乎是想要知道李文轩过去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这个金国来的女人,不过此时此地,子静纵然洒脱石碑,也是不好开口想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李文轩便也提着青霜剑迎了上去。
李文轩方才过来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叱利文龙刚到山门前的时候,用内力送出话音的动静,当时李文轩心中也是颇为震撼,知道这金国第一高手不是吹出来的,单论这内力,怕是已经与自己的师傅是不相上下了,这样的两个高手若是交手,稍微一个不慎,便是性命堪忧。
李文轩寻思着自己若是可以与子明方丈连胜两场,那师傅就可以不用动手了。最怕的是自己一来就对上个厉害的角色,自己输了不要紧,害的师傅与那叱利文龙争斗,若是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如今换了明珠上场,李文轩心中其实是暗暗偷乐,李文轩过去虽说是正面交锋斗不过她,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李文轩这几个月来功夫精进了许多,自然是不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