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闲事,与咱们无关。”苏玉畹淡淡道。
霜降吐了一下舌头,跟夏至对视一眼,坐在那里不敢再动来动去。
好在没一会儿,李薪成就从宅子里出来了,走到车窗旁道:“姑娘,赵老爷自愿降价一百两银子,将茶园卖予咱们;还许了小人二十两银子,叫小人在姑娘面前帮他说说好话。”
苏玉畹心情大定,也没把车帘掀开,只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与他把契约写了再拿出来,跟他约好日子去府衙签红契。”
李薪成应了,转身往回走。
霜降又伸头朝颜安澜他们那方向看了一眼,见那边马车仍停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转过头来,跟夏至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玉畹装作没看见,将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契约是李薪成在家里就拟好的,这会子拿出来给赵福达过了目,再签字画押交订金就可以了——真正的地契,还得去府衙签了红契才能做数,到时候再把余下的钱全数付清。不过饶是如此,来来去去地也耽搁了有一顿饭的功夫。这期间,颜安澜他们的马车一直停在原处没有动弹。
待办好了一切,苏玉畹吩咐李薪成:“这件事也多亏了颜公子和沈公子,你且过去,代我跟他们道一声谢。说回去后会让昌哥儿再登门拜谢。”
“是。”李薪成应声去了。
霜降瞥了苏玉畹一眼,见她又继续闭目养神,便大了胆子,仗着有李薪成和他小厮的身形遮挡,不易被颜安澜那边的人察觉,悄悄站了起来,伸出小半个脑袋朝拐角处张望。
只见那头,颜安澜并未出面,而是沈元嘉掀开帘子跟李薪成说了两句话,就吩咐车夫扬鞭启程。
霜降缩回脑袋,回头看了看苏玉畹,正要说话,却被谷雨轻轻拍了一下屁股瞪了一眼,便没敢作声,不过却没把帘子放下,而是继续朝那边张望。
李薪成目送了颜安澜等人的马车离开,便转回来。霜降这才赶紧禀报道:“姑娘,李掌柜过来了。沈公子他们走了。”
她家姑娘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却也不至于如此冷淡。这会子做出什么都不闻不问的模样,自然是因为颜安澜。霜降便聪明地不提颜公子,只提沈元嘉的名头。
苏玉畹这才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姑娘,颜公子、沈公子走了。他们刚问了我原先看了哪些茶园,说咱们既看好了,他们自不会跟咱们争。他们去看别的茶园就成。”李薪成并不知道颜安澜跟苏玉畹的那档子事,马掌柜是个老成持重的,这种事自然不会往外说,哪怕李薪成是他手下极得力且忠心的手下。
“嗯,我知道了。”苏玉畹点点头,又问,“一会儿去哪儿?”
“上丰村。”
“那走吧。”
李薪成上了马车,一行人往上丰村而去。
这时候除了苏玉畹她们,就只有颜安澜、沈元嘉早早知道这些茶园的茶也能制出松萝茶来,因此来买茶园的人并不多。而这些茶园的主人原先种茶卖茶,也是因为手里拥有的是山地,实在不适合种粮食,这才开辟出茶园来,想着来歹比让它荒着强。现在有人来买茶园,而且价格还不低,自然乐意出售。加之又是李薪成原先就看好谈妥价钱的,因此接下来两个村子的茶园收购得极为顺利。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天下来他们也只跑了三个村子。
那晚回来,许妈妈就拿了个帖子给她:“姑娘,张姑娘过几日准备随邢家老太太和张太太回京里去了,邢姑娘几个姐妹准备给张姑娘践行,问你后日有没有空过府一聚。”
苏玉畹就愣住了。
出了邢家少爷相中她的这么个误会,邢予妍怎么还叫她往邢府里去呢?
她才不相信邢家没察觉出这个误会来。上次陈老太太的试探虽然隐晦,可邢太太人看着和气,精明却是一点儿也不会少。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明确地说出给邢大少爷要说怎样一门亲呢?这样的说辞,那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儿子的亲事,你们就不要掂记了。
当然,邢太太误会了陈老太太想把自家亲孙女嫁给邢振武也有可能。再说,张清媛想来并不知道这个误会,因着上次的交情要请她也正常。
这么一想,苏玉畹就坦然了。不管怎么说,与邢家交好,对她只有好处没坏处。
她当即写了一张回帖,交给许妈妈,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一定到。”顿了顿,她又交代,“你暗地里打听一下,看看了除了我,还请了谁。”
许妈妈应声去了,回来后禀道:“外人里除了姑娘,就只请了推官大人家的小姐林雨薇姑娘。”
看来,这次聚会就只上次赏花的四个人了。
这下苏玉畹越发安心,对许妈妈笑道:“你跟立春去准备下礼物,看看有什么能让张姑娘带回京城去的。”
许妈妈过来侍候苏玉畹不到一年,但立春却是打小跟着苏玉畹的,对于什么人送什么礼物,她最是清楚。因此这事只需要苏玉畹吩咐一声下去,立春自会准备妥当。到时候苏玉畹只需过目一下,看看有什么可添可减的就成了。
这头许妈妈刚走,黎妈妈就来了。
彼时苏玉畹也才刚从外边回来,匆匆吃过了饭,黎妈妈这是过来跟她稟告苏老太太和二房搬家的事宜的。
“姑娘,今天吕嬷嬷陪二太太去看了新宅子,二太太没说什么,回来跟老太太商议了一下后就决定明日搬过去。”
“哦?这么爽快?”苏玉畹疑惑地望向黎妈妈。
她那位二婶,她再了解不过了,最是要强好胜的。魏氏想来也不稀罕住在她们大房的房子里。但被逼着搬走,她却是忍不下这口气。在搬走前肯定得闹腾一番才肯罢休。怎么这回这么爽快?
黎妈妈微微一笑:“前日老奴就把周寡妇带回来了,跟三房的人说她是咱们家后买来的下人。这两天周寡妇老在二老爷跟前晃悠,还正巧被二太太撞见。呆在咱们家里,二太太也不好跟二老爷闹,这才痛快地想早些搬出去。”
周寡妇是附近的一个邻居,男人在她成亲半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因家中人丁不兴,她男人去世后,婆婆也相继离世,如今家里就只剩了她跟儿子两人。这女人长得妖娆美艳,不少男人打她的主意。但她却是个正经人,本一心想守着儿子过日子的。但门前是非太多,便想找个妥当男人,带着儿子一块儿嫁过去。如今正在找媒人议亲呢。
也不知黎妈妈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这尊大佛搬到家里来,给魏氏添堵了。
“噗嗤”,苏玉畹不由笑了起来,冲着黎妈妈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妈妈主意好。”
“那是。”黎妈妈也不谦虚,微抬起下巴,样子十分得意。
“既如此,明日我还真得在家呆着才行。”苏玉畹道。
她担心她不在家,她那位好二婶会借口那边的家什不全,让殷氏把家里的一些东西送给她。要知道,苏老太太可是最好的借口。而依着殷氏的性子,没能侍奉婆婆心里已十分内疚了,要是苏老太太说这样东西好,那样用着舒服,她一准儿把各种好东西往苏老太太那边送。
这么一决定,她便把苏世昌唤了过来,告诉他:“明日几个茶园的主人都要到府衙来过契,你跟着李掌柜去,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又把契书和银票拿出来给他,一一跟他交待清楚:哪个茶园是多少价钱买的,给了多少订金,还需再给人家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