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掌柜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
两人心里都清楚,颜安澜虽说是大皇子一派的人,且当初派了黄怀安收购那么多茶园,他自然也不希望苏玉畹手里的茶园会流到镇北候那边去。且颜安澜对苏玉畹又有几分维护的心,如果大皇子一派占上风,那苏家的茶园自然能安然无恙。
但如今郑贵妃势旺,三皇子有皇上在后面给他撑腰,这场在徽州的无声的生意博弈,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处在他们夹缝中的苏玉畹,想要安然而退,那就得放手手里的茶园。到那个时候颜安澜想保,估计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她欠他一次救命之恩就已难以报答,又怎么肯再让他为难?
所以在之前,她就应该做好准备,以求到时候有自保之力,不至于连累颜安澜,再受他一次恩惠。
“其实这些都是做最坏的打算。”
苏玉畹笑道:“据我推测,邢知府十之八九就是大皇子一派的人。否则镇北候何以至到了徽州,就直奔休宁,十分鲁莽地朝松萝山上的茶园下手呢?而如果真如我猜测的这般,那么邢知府托我买茶园,这必是颜公子计划中的一环。
看看黄怀安和我手里的茶园,徽州府附近最好的茶园已尽悉落在大皇子一派手里。既然他们花了那么多心思买下这些茶园,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放弃?而这些茶园从契书上来说,可是落在我名下的。三皇子一派的人注重名声,大皇子一派就更注重了。”
大皇子可没个母亲在皇上面前邀宠,得到皇上的支持,他夺嫡的底气来自于大臣们的支持。而大臣,愿意支持一个强抢孤儿寡母产业、或是将一个弱女子推出去当挡箭牌的皇子做太子吗?自然不能。否则,除了失去臣子们的支持之外,他的合作者也会寒心的。所以,事情真不会坏到那个地步。”
马掌柜不过是个在县城里呆了几十年的小掌柜,朝堂离他实在太远,在他的脑子里,完全不会想到这些。即便是现在苏玉畹将生意做得很大,还跟官员有了交集,马掌柜眼界也没有一下子就开阔起来。朝堂上的太子之争,他更不会与自家的生意联系起来。
如今听苏玉畹这么一分析,他的眼眸发亮,看着苏玉畹如同看珍稀宝贝一般,佩服之情快要从他眼里满溢出来。
“姑娘,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他激动地道。
“……”苏玉畹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在她看来十分正常呀,分析分析就出来了。
马掌柜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呵呵”笑了两声,摆手道:“没事,我就这么感慨一句。”
苏玉畹又问了一下茶园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后,她道:“我要拜托你做一件事。”
“何事?有什么吩咐大姑娘尽管说。”马掌柜听得她用“拜托”这个词,就知道苏玉畹要说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事,不由有些好奇。
苏玉畹看了门外一眼,见谷雨守在门口,便压低了声音,跟马掌柜说了几句话。
马掌柜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凝望着苏玉畹,问道:“你决定了?”
苏玉畹点点头:“我不可能只挨打不还手。这一次要不是饶幸,我们还不定怎么样呢。所以,这一次,不能再手软。”
马掌柜点了点头,站起来作了个揖:“大姑娘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还有一件事。”苏玉畹道,“你跟李薪成说,让他叫人四处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大量的茉莉花枝条,开春的时候咱们就种上几亩地;桂花树苗也得叫人给发起来。”
“是。”马掌柜听得准备要做花茶,也是十分兴奋,保证道,“姑娘放心,这事我保准叫他办好。”
见苏玉畹再没别的吩咐,他便告辞离开了。
马掌柜走后,苏玉畹就叫来了刘安,吩咐他:“找个靠谱的中人,看看城里有没有价钱合适的大一些的宅子。”她顿了顿,“大概跟咱们休宁的宅子那么大。”
刘安跟着一起到府城将近一年了,他又是做管家的,平时十分留意跟城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中人、牙行也认识了几个靠谱的人,而且他也知道苏玉畹想买宅子,只是因暂时手头的银子另有他用,所以才按捺住没有出手。因此,他一直留意着这方面的消息。
“好的中人,小人倒是认得两个,做事还算稳妥,他们手里也时常有宅子出出进进。如果姑娘想要见他们,小人这就派人把他们叫进来。”
苏玉畹点头:“行,你把他们叫进来吧。”
“咱们一个一个叫,也好在价钱上有个比较。”刘安建议道。见苏玉畹赞同,他便叫了小厮进来,吩咐了一句。
看着小厮出了门,刘安这才又道:“这段时间小人也打听了一下府城宅子的价钱。咱们如今住的城东价钱是最贵的,如果想要在这里买上四进的宅子,带花园假山的,约莫得三四千两银子;如果不带花园假山,占地比较小的,一二千两就可以了。城北、城南的稍便宜一些,不过住的人有些杂,不如城东这地方,离茶庄近,姑娘出入也方便,住的人也非富即贵,治安也是最好的。城西,想来姑娘是不考虑了吧?”
“不考虑。”苏玉畹也没打算找城西的宅子。
苏长亭和苏老太太住在那里,她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以免殷氏被他们算计搓磨。再者,城西的环境也不怎么好。
刘安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想了想,他道:“姑娘,小人有点小小的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玉畹看他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吞吞吐吐地说话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小人也知道姑娘想用手头的银子,尽量地多买茶园。如今外面的茶园能炒制松萝茶的消息还没有传得人尽皆知,且炒制松萝茶的手艺,也不是个个茶园的人都知道,是最好下手囤积茶园的。以后这些消息传来,茶园的价钱定然会飞涨。这时候拿银子来买宅子,可惜了。不过姑娘孝顺,不肯为了赚钱而委曲了太太,姑娘的这份心,小人也能理解。”
刘安整日在这个家里呆着,家里的事瞒不住他。当初苏长清能任命他为苏家大房的管家,自然是十分信得过他的。所以苏玉畹和马掌柜做的事,也没想着要瞒着他。
听到此言,她也不惊讶,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又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建议?”
她知道刘安说这番话,并不是想显摆自己看得清楚状况,而是有什么建议。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让鱼和熊掌兼得,刘安又有给出什么好建议呢?
“小人先问一句,姑娘是不是打算往后就在府城安家,不回休宁了?”刘安不答反问。
苏玉畹点点头,心里隐隐猜到刘安的建议是什么了。
“咱们既是做茶商的,哪里有茶园,家就在哪里。既然松萝山上的茶园咱们都卖了,不如把休宁城里的铺子和附近的田地卖了。得了钱,或是买宅子,或是买茶园,这岂不比放在手里强?哪怕能由这里腾出一两千两的银子,买了茶园再转手卖掉,咱们也能赚上一笔,到时候再在府城附近置田地、在城里置铺面,银子也是十分从容的,正好把休宁的财产转移到府城来。”刘安道。
苏玉畹听了,端着茶盏沉思着,一时之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