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真厉害呀!行,有本事你来抢我们郑家的财产呀,我们郑家等着。”姑老太太嘲讽之意更浓。
苏长亭跟苏老太太心里一紧,转头看了苏玉畹一眼。
“苏玉畹,是不是你在姑太太面前说了我什么?你别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说我抢你们大房财产,谁看到了,可有证据?”苏长亭怒气冲冲地道。
他跟他母亲一样,都是心思不纯却偏还要在人前拥有好名声的,典型的做女表子还要立牌坊的那一类。听得别人把他的龌龊做法宣之于众,他比任何人都愤怒。
“莫刚、无尘师太。”苏玉畹慢悠悠地点出两个名字,“要不要叫他们来说说你做了什么?”
苏长亭神色猛地一变。
这两个人,袁姨娘那事发生后,他就想给一笔钱让他们远走高飞,可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人。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苏玉畹手里。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你随随便便找个人来,满嘴的胡说八道,别以为就可以捏造事实将莫须有的罪名放到我头上,就算你有个做通判的舅祖父,也不能一手遮天。”
苏玉畹仍然是那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跟苏长亭暴跳如雷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也不跟苏长亭争辩这些,只淡淡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这两人交到赵县令手中。老父母做县令多年,秉公执法有目共睹,且我跟他无亲无故,你总不能再说他颠倒黑白、是非不清了吧?”
“我……”苏长亭敢说陈明生怎样,还是仗着陈明生不在此处,而且姑老太太和三堂婶虽总看不惯他,但好歹她们都是苏家亲戚,再如何也不会去陈明生面前搬弄是非,让苏家子孙受害。可县令赵大人就不一样了。这位赵大人来休宁做县令三年,秉公执法虽谈不上,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最是记仇。谁要是得罪了他,那他能借着各种名目把人往死里折腾,是典型的一个小人。苏长亭相信,只要他敢在苏玉畹面前应下这句话,不用等到明日,衙门里就会有人来拘了他上堂。苏玉畹有银子打点,更有镇北候看中她的这个名头。赵县令巴结她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为了他这么个没听说过的小人物而得罪于她?
想明白这些,苏长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服软讨饶,又算是把刚才苏玉畹说的那些事都承认下来了,姑老太太和三堂婶的嘴巴可是饶不了人的,他们母子以后在休宁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他咬咬牙道:“县尊大人自然是秉公执法的,但你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他才不会理你呢。好了,你祖母一路辛苦,我先陪她过那边歇息去了。有什么话,过后再说罢。”说着,他站了起来,扶着苏老太太就往外走。
苏玉畹也没再说什么,只把他们送到厅堂门口,再叫谷雨把人送出去,就回转了厅堂,对姑老太太和三堂祖母苦笑一声,道:“幸亏二老回来了,能为我们说一句公道话,否则,我们这一房的日子还真不知怎么过。”
“摊着这个的继祖母和二叔,也真是难为你了。”姑老太太看着苏玉畹,满脸的疼惜。
彼此一回休宁,见了面,苏玉畹就跟她们诉说了这一年来的遭遇。虽说女孩儿没有哭哭泣泣,口气平淡温和,也说了自己没有吃亏,但她对苏老太太和苏长亭的愤怒,让她两晚都没睡好觉。
“幸好我们搬去府城了,有舅祖父帮着,日子也还算过得去。”苏玉畹道。
她之所以忍苏长亭忍到现在,没有下死手去收拾他,也是考虑到族里的流言蜚语。孝道,是这世上长辈惩治晚辈时最锋利的武器。苏长亭一破产,并且失去爪牙,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苏长亭怀疑这是她苏玉畹做的手脚,苏老太太势必要利用这个武器来报复他们。女人的名声在这世道何其重要?她不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整日被人指指点点。
虽说她们会常居徽州府,但苏长亭完全可以到府城去散布谣言。她可以远嫁,母亲和弟弟妹妹却还得生活在那里。投鼠忌器,她怎敢轻举妄动?
她等的一直是过年的这个时候。
有姑老太太和三堂祖母帮着她,她就不怕舆论走向。有了这波舆论垫底,苏长亭就掀不起风波了。
虽说可以使个计谋,让苏老太太和苏长亭永远不能说话。但她不愿意轻易要人性命,让手上沾上鲜血。苏长亭没有要她的命,因顾及着苏玉凌也没有拿她的名声做文章,那么,她也留他一命。苏老太太除了为了儿子偏心一些,也没做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更不会要了苏老太太的命。她恩怨分明,一报还一报。
二房那边,苏长亭直到回到自己院里,才想起什么,大骂苏玉畹狡诈,忍不住跑到苏老太太那里,对母亲道:“娘,那丫头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苏老太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故意拿话来刺激您,好惹得您老人家发气,放出狠话。她早有预谋,听到我们去就赶紧叫了姑母她们,否则哪有那么巧,正好您的话让她们听见?”
苏老太太一想还真是。只是她老人家脑子不好,还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牵扯之处。
她蹙眉道:“她想做什么?”
“这么跟咱们一撕破脸,她这钱也不用借了。即便咱们说什么做什么,有那两个老女人护着,县里族里就会帮着她们说话。咱们想拿孝道压她恐怕不可能了。”苏长亭说着,气极败坏,“这丫头年纪不大,真是满身的鬼心眼,也不知道像了谁!”
苏老太太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亭哥儿,咱们别跟大房斗气了。你做了什么,虽说从不跟娘说,但娘是看着畹丫头那孩子长大的,她心地不坏,只是不肯吃亏。小时候凌姐儿欺负她,她就欺负回来。可她从来没有主动去害过凌姐儿,有一次凌姐儿在外边做了不好的事,她还帮着遮掩,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往后,你别招惹她了。你不招惹她,她自然不会针对你。你看看刚去府城时,她不是还诚心想帮你吗?只是后来你又做了什么事,这才惹怒了她。她现在认识的贵人多,真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了。”
“什么诚心帮我?要不是她,我能半年买不到一块好茶园?你看看我现在买的这两处茶园,价格高,位置不好,这可全是畹丫头的手笔,她能安什么好心?”说起这个苏长亭就有气。
“你原来也起不起她不是吗?怨怨相报何时了?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好,家和万事兴。你看风哥儿,没招惹她,她还主动叫风哥儿到府城去买茶园,这不是挺好吗?”苏老太太道。
她是个恃强凌弱的人,遇到强者,她就怕了。以前苏老太爷是,姑老太太是,苏长清是,如今苏玉畹也是,都是强势的人,让她不敢轻易欺辱。
苏长亭默然了一会儿,苦笑一声:“就算我收手,估计她也不会放过咱们了。你看看凌姐儿,再看看吉哥儿,还有咱们的茶园,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要了咱们的命?咱们这一次要是借不到钱,府城的茶园抵押出去,咱们就没有翻身之日子。”
他顿了顿:“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