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法场西面不远处的相国府里一座高楼上。在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茶几两张椅子。相国费充和西门柳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一面品尝着香茗,一面透过窗口的珠帘欣赏窗外的景色。
从那楼上俯视法场,一览无余,而从法场上仰视楼上,则什么也望不到。
费充从法场中收回视线,转向旁边位置上的西门柳,笑着开口道:“明朱已经上了法场,再无生理!西门公,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从今天之后,你就是名符其实的天下首富了!”
“多亏相国大人的成全!”西门柳胁肩谄笑道。
然后两人继续观赏法场上人潮汹涌的热闹景致。
忽然西门柳从法场上的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梦岛的家丁,当然看到家丁也并不稀奇,毕竟明朱公以前家大业大,家丁众多,家丁到法场给主人活祭也不为过。
然而西门柳毕竟是有心事的,再小的事都能在心里激起涟漪。他心里忽然一动,从窗外收回视线,瞟了费充一眼,不无担忧地说:“相国大人,离午时三刻还有两刻钟,这中间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费充不以为然,呵呵一笑:“西门公太过担心了!再过两刻钟明朱就会身首异处。再说,法场周围被禁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呢?”依然怡然自得地观赏法场风景。
“相国大人说的是。”西门柳点了点头,仍然将视线投向法场,此时他不无心观赏高台上的明朱公的狼狈样,而是来回扫视台下的人群,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异常。到底是希望有异常呢,还是希望没有呢,他心里很是矛盾。
这时西门柳的视线被高台下面人群中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所吸引,虽然离得远,看不大真切,但总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不是有些眼熟,而是相当眼熟。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那人是谁呢?”他心里嘀咕道。
这时他又看到法场左边一个人,那人更加熟悉。
“咦,那人不是花猛吗?花猛不是随明玉去了玄武郡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回到多安府了?这么说明玉也回来了?”西门柳脑子里快速思考着,视线则移回到刚才那个青衣小厮脸上。
“天哪!那不是明玉吗!”西门柳不禁惊呼道。
费充见西门柳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惑然道:“你说什么?什么明玉?”
西门柳伸手指向高台下面,急声道:“那个高台前面的青衣小厮,就是明朱的女儿明玉!看来她们要来劫法场,救她爹了!”
费充的视线顺着西门柳手指的方向望去,法场中人头密密麻麻,哪里看得清哪个是明玉?他的视线在下面扫了几个来回,根本没有看到明玉,当然就算看到,他也不是很认识。他回头向西门柳冷冷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呀!西门公,你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再说,就算明玉来了,她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她若来了,也是自投罗网!给她爹收好尸后,就轮到她自己上法场!”
“相国大人!”西门柳如坐针毡,擦了擦额头上不停滲出的汗水,忧心忡忡地说,“说是这么说。明玉既然敢来,定然是有备而来!她不是已经叛国投敌了吗,或许她这一来就带来了陈国的军队!我担心,她这一劫法场,不但明朱逃脱了,甚至把整个多安府都置于危险之中!”
危言耸听!明玉叛国投敌还不是你给她加的莫须有的罪名吗?想到这里,费充不由得从心里涌上来一种对西门柳的厌恶之情。厌恶归厌恶,毕竟他两已经是一个壕沟里的朋党,而且西门柳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费充鄙夷地瞅着西门柳,皱眉问道:“那依西门公的意思,该怎么办?”
西门柳不假思索道:“相国大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提前行刑吧!毕竟夜长梦多!”
费充乐了,呵呵笑道:“西门公,你以为法场是我开的?想提前就提前?午时三刻行刑,这是三百年前开国先帝定下的规矩!连当今皇上都不能下提前行刑的的圣旨!皇上最多只能下刀下留人,或者推迟若干日行刑的旨意!”
西门柳不住抹着脸上的汗水,急不可耐地说:“相国大人,那就赶紧派人去通知监斩官,加意小心,以防不测!另外派禁兵去抓捕明玉!她不是已经是朝廷钦犯吗!”
费充眼神凝望着窗外,毫不在意道:“明玉若真来了,这次一定将她抓捕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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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安府法场。
丽日高照,晴空万里,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
此时宋奇的心里异常激动,也异常紧张,忐忑不安,心里像有七八个兔子在突突乱跳,额上不停地冒汗。虽然他没有觉得自己的安排不周密,但是他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动,很多事情并未经历过,万一中间发生变故呢,那该如何应付?毕竟人命关天,绝对来不得半点闪失。
小说中都是等到午时三刻,刽子手举起大砍刀的那一刹那开始劫法场。那样刺激是刺激,但是太冒险了。万一刽子手提前砍了呢?万一有什么闪失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了一举成功,必须提前一刻钟行动。
宋奇看到人群中的凌雪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示意,知道她们都准备妥当了,可以行动了。他的连弩上装了十支箭,背囊里鼓鼓囊囊,还装有三百支。他知道,要杀出东门,三百支箭无论如何是不够用的,但是他的背囊只能装这么多,再多也装不下了,而且装多了,他自己也跑不动步。
宋奇屏气息声,轻轻抬起连弩,对准台上的两名刽子手。那两个刽子手是第一个关键,他们只要手起刀落,便可置明朱公于死地。所以第一步,必须毫无闪失地将他们收拾掉。
经过一年多的练习,他的射击水平已经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平素射静止之物根本无须对准。但是此时,他对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方才确定无误。
宋奇紧张得心里噗噗乱跳,手心中汗出如浆。他将手心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扣在扳机上。再一次确定对准了,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而且连扣了两下。
“啪~啪~”
“嗖~嗖~”
两支弩箭,像电光石火一样,越过法场上围观人群黑压压的头顶,向台上极速飞去。
“哐当!”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那两个刽子手应声倒在明朱公面前。
凌雪见刽子手倒了,连忙从衣襟里面抽出宝剑,率先跳上台子,明玉随即拔剑跳跟上,身后跟着几十个弟兄,皆抽出刀剑,跳上高台,杀向台上的禁军。
台上的禁军被吓懵了,愣怔了半晌,方反应了过来。
“有人劫法场了!”台上的禁军高声大喊,举枪向跳上来的人就刺,双方在台上混打了起来。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监斩官尤安早吓得屁滚尿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一个家丁迅速用刀挑断了明朱公身上的绳索,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名叫乌彪的家丁一把扶起明朱公驼在背上,另几十个护着他们杀下台子,向台子右侧急急跑去。明朱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背离了法场高台。
明玉一手提着剑,一手拍着她爹的背,含泪带笑说道:“爹!我们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