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台子下面也乱七八糟打起来。
四周的禁兵则各执兵器向法场里面冲进去刚才还庄严肃穆的法场,一展眼间就变成了刀光剑影的杀戮战场。
围观人群顿时吓的作鸟兽散,向外面拼命逃散奔涌,互相拥挤,互相踩踏,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被踩死踩伤。法场上下顿时乱成一锅粥。
有些胆大的跑到稍微安全一点地方,便驻足回头,远远观看这声势浩大的劫法场场景。这样的大热闹,可谓十年难遇,而且是免费的,谁不想多看几眼啊。
明朱公被乌彪背着随着队伍向前疾奔。
明玉手里擎着明晃晃的宝剑,紧紧跟随护卫在她爹身旁左右。
明朱公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万分激动,他还以为是做梦呢。他咬了咬舌头,直到舌头痛得出了血,才确定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场景。女儿虽然一身男装,但那音容笑貌,就是一直萦回在梦里心里的模样。
他本来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女儿了,他还以为那次天牢之别就是永别了。一个女儿家带着数百家丁去面对二十万雄兵,那简直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特别是听了西门柳的恶毒话语之后,他觉得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女儿了。唉,女儿就算侥幸回来了,也逃不过西门柳的毒手。
他跪在法场高台上的时候,心里也在重复念叨这些话语,只是不知道明玉能否听到?
这一阵子,他每次想到这事,就追悔莫及,禁不住老泪纵横,哭得眼枯泪干。对于自己的生死,他是毫不担心,毫无惧怕。但是一想到女儿,他就后怕不已!最该跟女儿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自己马上就要断头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现在魂牵梦萦的女儿又奇迹般地出现自己眼前,还是那么美丽,那么真切,只是脸色憔悴。
明朱公心里又惊又喜又悲又忧,百感交集,莫名激动,都不知如何措辞了,最后只是以责备的语气颤声道:“傻孩子!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其实,他不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女儿。只是不想在这么凶险的场景下见到女儿。
明玉听了她爹的话,已是满面泪痕,不过她依然含泪带笑看着她爹,柔声安慰道:“爹!你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要好好的!我们一定会安全出城的!”
“玉儿,你真的打退了二十万陈兵?这不是做梦吧?”他对于明玉能够平安从战场中回到多安府,又能逃过西门柳的陷害,来到自己眼前,觉得难以置信。眼前的情景对他来说恍若梦境。
“真的,这不是梦!”明玉看向她爹,用力点了下头。
“真是谢天谢地!”明朱公难得地露出笑容。这是他自入狱至今最开心的笑容。
这时明朱公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好几个禁兵挺枪刺向明玉后背,连声高呼道:“玉儿小心!你后面有人袭击!”
“不要紧!”明玉连头也没有回,探手从锦囊里抓出一把石子,回手向后面一甩。立时便听到身后穿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那几名禁军几乎同时被飞石击中脸面,登时鼻青脸肿,捂脸嚎叫。
按照宋奇的安排,明玉是处在队伍最中间位置的。但那是从前后角度来说,至于左右,则没有中间一说。任何位置都是前线,任何位置都有禁军的攻击。
这时又有更多的禁军杀了上来。
“爹,你自己小心!”明玉无奈,只得离开她爹,挥舞着手中的剑加入了刀光剑影的杀阵之中。
******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相国府高楼里,相国费充刚刚吩咐相国府总管费通去向九门提督传达命令,说明玉有可能进了多安府,混在法场人群之中,叫他务必抓获。
见相国下达了这一命令之后,西门柳心里稍安,但仍然是七上八下。
费通刚接了命令,离开还不久,或许还没有走出相国府大门,法场上就像一锅粥一样乱了起来。
有人劫法场!果然不出西门柳意料之外!
西门柳亲眼目睹这真切的一幕,早已吓得心惊肉跳,身子像筛糠一样发颤。手中的茶杯不觉失手掉落地上,哗啷一声,摔成几片,茶水溅了一地。
相国费充也亲眼目睹这一幕,气得火冒三丈,抬手拍打茶几,忿然骂道:“反了!简直是反了!这些人竟敢在八十万禁军眼皮底下劫法场,这还了得!”
费充虽然震惊,并不慌乱。他见西门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面向西门柳安慰道:“也就这么几十人!我谅他们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我们手上有八十万禁军,怕他作甚!”一面气急败坏地迈步下楼。
西门柳此时三魂失了七魄,心上毫无主意,只得唯唯诺诺一步一趋跟在费充身后下了楼。
******
大概过了两顿饭的工夫,宋奇他们按照既定阵形撤到多安大街上,花猛带人在前开路,凌雪明玉带人在中间护住明朱公,宋奇带人断后,前后相距半里之地,夺路狂奔,一路向东门杀奔而去。
刚跑出去不到一里路,只见迎面一支禁军压街滚地而来,人数有数千人之众,持枪执刀,张弓搭箭,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去路。
当先一匹乌骓马,马上端坐一员将军,铜盔铜甲,年约四旬,抬刀一指,高声断喝道:“你们走不了啦!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受擒!”
逃亡的队伍立即停滞了脚步。
在前开路的花猛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也不搭话,只见他三纵两跳,就来到那将军马前,抡起铁棍,带着呼呼风声,向马头斜劈而去。那将军慌忙拿刀向前一搪,荡开了棍。花猛已无心久战,只见他手腕一翻,把棍子顺势一转,向马脚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去。
那将军吓了一跳,急忙勒紧马缰绳,马前腿凌空而起,抬起了一人多高,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棍。
那将军受此一惊吓,料知此人武功高强,便带马退后几十步,抬手一扬,大声下令:“放箭!”
一霎时,箭如密集的飞蝗,射入逃亡的人群,众人纷纷举起刀剑,拨打破空而来的箭羽。花猛也向后退了几步,不停地以铁棍横扫空中来箭。
开路的花猛队伍受此一堵,很快被中间的明玉凌雪队伍赶上。由于街面不宽,前后上百人挤在一起,连个空隙之地都没有,更容易被箭射中。登时就有十数人身上中了箭负伤。
几轮箭阵下来,已有上百人中箭负伤,还有数十人倒地身亡。连背在乌彪身上的明朱公身上,也被两支流矢射中。幸好乌彪没有中箭,尚能稳稳地背着明朱公不倒。
也幸好街面不宽,对方的箭阵不能摆开阵势,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如果换在广阔的战场上,这二百来名队伍,一轮箭阵下来,恐怕就会被收拾殆尽。
明玉向前甩着飞石,然而飞石的杀伤力毕竟有限,射程也不远,根本无法抑制住对方的箭雨。
这时负责断后的宋奇队伍也赶了上来。随着他们而来的,是从后面汹涌追杀而来的追兵。
宋奇见去路被敌方的箭阵压制,无法前行,只得硬着头皮冲到前面,端起连弩向前一阵扫射。
第一轮十支箭扫倒了最前面的十名弓箭手,使得密集的箭雨稍稍有所减弱。
这时,宋奇注意到对面马上的将军,他知道,不射杀那个将军,在上万名禁兵的追击堵截之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去的。
为了增进成功的概率,不浪费一分毫时间,宋奇给连弩快速装上十支箭,然后把那十支箭好像不要钱似的全部射向了那名将军。
“啪~啪~啪~”
“嗖~嗖~嗖~”
十支弩箭逆着箭雨的方向飞去,迅如疾雷,快逾闪电,分别射向了将军的头上,颈部,胸口,手臂,马头,马腿等部位。
那将军吓得魂飞天外,急忙把手中的刀乱舞一通,拨打迎面飞来之箭。
虽然他打落了几支射向他的头颈等要害部位的来箭,却无法打掉其他方向的箭。
“噗~噗~噗~”
立时有两支箭穿过他的刀影射在他身上,还有两箭射在马身上。那马嚎叫一声,轰然倒于地上,把将军甩出数十步之远,轰然摔在地上,鲜血直流,也不知死了没有。
花猛见了,一个大鹏展翅,挥舞着长棍,冒着箭雨,扑向那躺在地上将军,凌厉一棍,劈向他的脑袋。那将军垂死挣扎,想要爬起来,见棍子夹着风声,快如闪电而来,吓得他惊恐万分,但是此时根本来不及躲避,而且身上万分痛楚,无法移动半步,只得将眼睛一闭,把命交给那根棍子。只听嘭的一声,登时脑浆四溅,像炸开了一个西瓜一样,红的黑的在空中乱飞。
“你们将军已死,你们还不快快逃命!”花猛踏着将军的尸体,晃动手中的铁棍,眼中射出如箭之芒,向那些禁军厉声喝道。
“提督将军死了!”那些禁军见箭阵压制不住对方,现在将军又阵亡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
“弟兄们,向前冲啊!”花猛摇棍呐喊一声,率先开路。
队伍又继续向前缓缓移动。
“宋大哥,你太厉害了!”明玉伸手拍了拍宋奇的肩膀,赞叹一声,此时她也杀得娇汗涔涔,脸上布满血迹和汗水,乱发粘在脸上,她伸手推了宋奇一把,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还是你来开路,我来断后!”
宋奇还没有来得及搭话,明玉已经掏出十颗石子,向后面杀来的追兵甩去,跑在前头的数名禁兵立时中石扑地。
宋奇摇了摇头,端起连弩杀向前面。因为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他去争辩。
凌雪仍居中间保护明朱公。
此时越来越多的禁军蜂拥而至,有从后面追上来的,有从两侧包抄而来的,前面那些禁兵去而复返,又堵了上来的,也许他们那里换来了新的将军。数万禁兵把他们三百来人像包饺子一样,紧紧包裹在中间,难以动弹。这让他们撤退得异常艰难,每向前挪动一步都要死伤很多弟兄。
看来要跑完这两三里路,安全撤退到城门外面,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