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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良州极具耐心的等待,也丝毫没有让旁边陪等的三人坐下的意思,云听站的腿直哆嗦,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夕阳一点点西下,有人进来,行礼后在云湛耳边说了什么,云湛看他一眼,然后转告给沈良州。
    沈良州的脸一点点沉下脸,蓦然起身,大步流星朝屋外走。
    沐寒以为他要走,再看方向不对,急忙上前想要阻拦,被云湛抬手挡住,他冷瞪过去,发现后者以一种更冷的眼神瞪回来。
    双方静默一瞬,云听嗷撩一嗓子哭了出来:“二哥,我想回家。”
    “可是青青她……”
    沐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狠狠瞪她:“我可告诉你,说话要注意。”
    “你才要注意。”
    云湛一把抓住沐寒的胳膊,两个人冷冷对视,气氛凝固。
    沈良州沉着脸走进宋昱院子的时候,青颂站在门口,被他的突然闯进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更是惊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瞪着他。
    怎么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一样,沈良州心中不快更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他冷冷开口:“让开。”
    青颂不为所动,固执的站在门前,鼓足勇气看着他。
    他被气笑:“你要拦朕?”
    小姑娘抿了抿唇,整个人挡在门前,伸出手臂横在门前,看着他不说话。
    沈良州眸色暗了暗,伸手捏住她的下颚,低头吻了下去。
    鼻息间满是他的味道,青颂愣住了,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听见他轻声在她耳边道:“小骗子。”
    她猛然退了一步,后背撞到门上发出声响,再抬头时,沈良州已经恢复到原先淡漠的模样,似乎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让开。”
    她悻悻收回了手,站在边上不知所措。
    沈良州推门而入,在青颂抻着脖子想要偷看的时候,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
    青颂默默的腹诽,什么人呐这是。
    她在外厅坐着,时不时的往里张望,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轻手轻脚的上前,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只能到屋内发出细微的声响,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
    她揉了揉腰,徒劳的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刚想起身,门突然开了,而她保持着弯腰偷听的姿势愣在原地,僵硬的抬起头,看见沈良州面无表情的脸。
    小姑娘吓住,竟一屁股坐到地上,惊恐万分的盯着他。
    沈良州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她:“你在偷听?”
    她连忙摇摇头:“没有,我想敲门来着。”
    沈良州盯着她,平静的说了句:“你换过衣服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领,沈良州冷冷道:“果然换过了。”
    青颂惊魂未定,并且死鸭子嘴硬:“关、关你什么事。”
    “朕是不是给你惯坏了,竟敢这么说话?”
    沈良州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青颂专心致志小幅度的挪着脚,迅速往门里看了一眼,只看见宋昱的衣摆,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松了口气,茫然看他。
    “啊?”
    沈良州气的够呛,冷冷瞪她,然后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门摔的巨响,青颂吓得一缩脖子,撇了撇嘴。
    什么人呐。
    她撇撇嘴,轻敲了敲门:“师父,我可以进去吗?”
    “嗯。”
    宋昱的声音已经恢复到从前的平静,似乎方才压抑而痛苦的不是他。
    她推门进去,看见宋昱坐在软塌上,衣服已经换过了,手臂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他面色苍白,额前隐隐渗出薄汗。
    “师父,你、你不要紧吧?”
    小姑娘面色惶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是没见过宋昱满身都是血的样子,极为吓人,他自己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如今手臂上的伤虽然也流了不少血,可也不至于这样啊,她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
    宋昱闭了闭眼,手指动了动,嗓音平静:“你差人到世子府,请陆太医过来一趟。”
    青颂连连应着,转身小跑出去。
    宋昱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困惑挣扎,呼吸重了几分,内心像困有一团雾气,缥缈朦胧。
    陆沉赶到时,看见青颂坐在外间,眼眸低垂,神情蔫吧,手里捧着茶,委委屈屈的像个受气小媳妇,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怯生生的瞧着他:“陆太医,师父他……”
    陆沉瞪她一眼,冷冷道:“你就待在这,不准进去。”
    青颂哦了声,眼巴巴瞧着人推门而入,然后紧关上门,轻声叹了口气。
    陆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见宋昱苍白隐忍的面容,额前的薄汗滴滴滑落,顺着下颚落在胸膛。
    “宋昱?”
    他试探的叫了声,声音带了不确定:“你不会是——”
    宋昱点了点头。
    陆沉脸色顿变,急忙扯下药箱上前,摸出银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么强行压着会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他在男人的前胸后背按了几下,随即一拍,宋昱便一口血呕了出来,还没等他喘息,又是一口。
    他连呕了几口血,忽然便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的靠下来。
    陆沉吃力的扶住他慢慢放下,然后从药瓶里摸出一粒药,送进了他嘴里。
    “含着,慢慢化掉。”
    “这药得不到释放便会伤身,你这样强硬压着,已经伤到自己了,时间再久一点,你会死的。”
    陆沉气的瞪他:“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宋昱没有睁眼,嗯了声,口中苦涩的药味渐渐弥漫开。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竟敢给你吃这样的药!”
    陆沉忿忿不平,目光仔细打量双眼微闭的男人,最后落到他的下腹,双颊竟微泛了绯色。
    “一个旧相识。”宋昱淡淡回答。
    “旧相识做的出这种事?”
    陆沉咬了咬唇,目光闪过一丝犹豫。
    软塌过于狭隘,宋昱身材修长,只能半躺在榻上,双腿弯曲,他占去大半,陆沉只能堪堪跪坐在旁,距离极近,近到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
    屋内寂静,陆沉心口直跳,脑袋一热,双手撑在宋昱的身侧,倾身凑上去。
    宋昱蓦然睁开双眼,冷冷的望着。
    陆沉被吓住,怔了一瞬,脸红起来,结结巴巴:“如、如果你想——”
    “不行。”宋昱面无表情打断。
    “可——”
    他轻声重复:“起来,我不说第二遍。”
    “为什么不行?”
    陆沉紧紧盯着他,不肯起身:“我也是女子,也能满足你想要的,为什么我不行?”
    当年那个为行方便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几乎没有穿过一次裙子,从小开始便被当做男孩子教养,在几乎要把自己骗过去的时候,宋昱出现,并且一眼便识破了真身。
    宋昱教了她很多东西,最后将她带回,她便以男子的身份在这宫里生活了十年。
    只有在宋昱面前,这个本该花枝招展穿漂亮裙子的小姑娘才会流露出女儿的姿态。
    宋昱善于看透,但却从不说透。
    他叹了口气,轻拧眉头:“听话,别闹。”
    “我没有跟你闹!”
    陆沉不依不饶,有些激动:“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宋昱,宋昱,你喜欢我一下,有这么难吗?”
    她已经完全舍弃掉平日里的样子,有什么用的,给谁看,宋昱不在这,这一切做好或做坏又有什么用呢?
    她甚至想要做一次恶,很恶的恶,然后在关键时刻逃跑,想看看他是不是会沉默寡言并且天涯海角抓到她,强行带回来。
    那样、那样起码还能证明她在他心中有一些地位的,就算是利用,也是有的。
    可是她知道宋昱并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她走了,宋昱只当是她已经寻到了更好的生活,不管不顾毅然放她离开。
    那样不行,真的不行。
    陆沉觉得自己陷入了名为宋昱的局,从那年第一眼见到他,便已经沦陷了,心甘情愿又义无反顾。
    宋昱啊,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可眼前这个眉眼永远沉静,神情永远寡淡的男子紧抿双唇,他说:“不行。”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陆沉眼眶一酸,不管不顾俯下身去想要亲他,被男人偏头躲过,他微微喘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动作牵扯到本就受伤的内里,他压抑的咳了几声,唇边慢慢渗出血丝。
    “你别动。”
    陆沉泪流满面,按住他:“会死的,你不要动,我不碰你了,求你了,别动了。”
    她的声音小下来,满屋子只剩下抽泣声。
    “好,我不动。”
    罕见的沉默后,宋昱的声音响起。
    他仰面微微叹息,望着头顶,眼神发散,像是再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陆沉,你别为我哭,不值得。”
    “可我觉得值得。”她哭着回答。
    “这么多年,你该恨我的。”
    陆沉泣不成声:“我是恨你的,可是宋昱,你回来就好了,我只想要你回来。”
    是的,你回来了就好了,其他发生过的有什么用呢?
    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就足够了。
    陆太医出来时红着眼圈,青颂觉得新奇,瞧了好几眼,进了宋昱房内,发现他虽然还是不太对劲,可好歹脸色好了不少,好像没那么痛苦了。
    小姑娘高兴的瞧了几眼,然后坐到旁边,也不说话。
    宋昱看了她几眼,轻声问:“怎么了?”
    “师父。”她闷闷不乐:“刚才看见陆太医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宋昱唔了声。
    “师父。”青颂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陆太医人很好的,您可千万不要欺负她啊,更不能凶,她给你看病的。”
    宋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哑然失笑:“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