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师滥校牛教员致前监督肚君书
监督先生赐鉴:
仆本冀北生员,来作越东游子,奴隶其性,鬼蜮其形,脸厚如皮,口辩若簧。自幼束发读书,每思逃学;及壮留心世务,即爱贪财。以故阿堵来邀,甘为奴隶之奴隶;孔方见召,愿作牛马之牛马。挥之不去,驱之犹至,是虽不容于君子,而终不弃于小人也。前承某君之吹嘘,得监督之赏识,备员讲堂,敷衍教科。夫仆之学问,于此则稍及皮毛,于彼则未窥底蕴,而监督委以重任,享以百金,其能免学生之讥为牛马,诋为无耻者哉?然塞耳而听骂声,仆固优为之也。故仆之事监督,犹监督之事学使也。仆与监督诚可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者矣,岂道不同者所可比伦哉!
迩者武昌起义,四方效忠。月未一元,天乃易命。向之婢膝奴颜以媚上司、鬼脸狼心以毒当世者,纷纷斥去。而监督因之辞职,仆亦以之出校矣。
夫监督办学有年矣,积蓄孔多也,又况乎具通天之运动手段,有入地之橄榄头颅,不为师滥监督,定做教育科长,不患无位,奚忧落空哉!若仆者,诚堪虑矣。敝舍原无长物,家母尝有旧症。拙荆虽娇,往来之客不多;后庭有花,采折之人孔少。揆之监督,岂不同天渊之分、寒暑之别哉!顷得友人书,知监督运动某公,膺省城教育科长之选。仆闻之不胜额手相庆,雀跃以喜。监督倘还念旧情,定不弃寒微。鹩鹪巢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监督为之易易耳,仆实受益多多也。临风布意,伏乞赐教为盼。
* 刊一九一二年二月二十一日《越铎日报》“丛录”栏,署名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