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派
    古今中外派这个名称，本来含有嘲笑的意思，但据我看来，在现代中国，这种主张实在很是切要，只可惜很是缺少。tolerance一字，在中国人的语汇里似乎没有，只有古今中外派的精神，同他还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中国人大抵是国粹主义者，是崇古尊中者，所以崇尚佛教是可以的，崇尚孔教是可以的；甚至于崇尚丹田静坐也是可以的，各学校里的许多旧蒲团可以作证；崇尚灵学也是可以的；除《新青年》的几个朋友以外，大家原是都默许了。
    我不想提倡中国应该崇尚外国的宗教与迷信，但我觉得这种崇古尊中的倾向，为中国文化前途计，不是好现象。我希望下一世代的青年能够放开眼界，扩大心胸，成为真的古今中外派，给与久经拘系的中国思想界一点自由与生命。
    取缔思想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因了这件事情的尝试，思想却受了一个极大的威胁，这是很不幸的。即使我的思想侥幸不在这回被除灭之列，但是尽够使我不安了，因为我们失了思想自由的保障了。我所最怕的，实在还是在关于自己的这一点。
    * 刊一九二二年四月二日《晨报副刊》，署名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