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军国主义
我不是国家主义者,也不是社会主义者,但我反对排斥日货;我的反对不是对抗,只是不服从,因为我要买什么货是我的自由,不是群众所得干涉。
我相信排斥日货全是国家主义的产物,因为倘若从社会主义的见地出发,那么本国的强权至少也应与“仇国”的同时排斥。然而现在杀黄庞的赵恒惕岂不变成长沙爱国者的首领了么?杀人总是一样的罪恶。现在似乎以为被本国人杀是不算什么,被外国人杀才非报复不可:那非国家主义的思想而何?
我不是国家主义者,但如有人提倡军国主义,主张以武力对外解决一切,我倒是赞成他的,因为他还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中国向来吃亏,都因为没有实力;倘若有实力,则“伏见丸”早晨在长沙闹事,中国舰队就可在晚上开往长崎马关去,更何劳赵省长之函电呼吁!所以提倡军国主义,比较的还是正当的办法,虽然我个人决不加入,也决不愿小儿们去受军国民教育。
奴隶是谁也不愿做的。无论是什么人的,怎么样的奴隶,都不应该做。倘若一定要跪在旧主人的皮鞭底下,得了他的许可去骂间壁的奴主,那个人未免奴隶根性长的太深了。
听说俄国专制时代的政府,每每设法引起对外的纠葛,以移转国民的注意,缓和革命的形势。中国人却自己宣言只问外交,真是理想的顺民呀。
彭光钦君说中国人不要学外国的样,我要顺便说明,那“薄哀考忒”的“下策”也是从外国学来的,不是传统的办法。
* 刊一九二三年七月十九日《晨报副刊》,署名荆生。